第53章 奸生子（2/2）
赵祯不解，陈琳忙解释说，这些人都是哑巴，他们守护的是皇家最秘密的档案。陈琳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屋子里很昏暗，陈琳点燃了灯，这才请赵祯进来坐下。赵祯注意到屋子三面墙上全是书柜，每一个书柜上都有编号，而且上了锁，显然这些档案非常重要。
陈琳找到了其中一个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文档放在书桌上，说道：“官家，这就是施平母亲曹氏的档案，有关施平的身世全部记载在里面。奴才先在外面等候，请官家自行查阅。”
“行了，”赵祯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奴才告退。”陈琳恭身施了一礼，这才退下。
施平的母亲曹瑞是曹彬的第八女，又被称作曹八娘，长得非常的美貌。只因为她是婢女所生，在曹家的地位不高，还处处受人歧视，因此才会嫁给施太医的儿子施元庆。一次偶然的机会，宋真宗在太医院遇见了曹八娘，立刻被她的美貌吸引。这其实是曹八娘有意安排的偶遇。她从小被人歧视，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因此，不惜抛头露面制造了这么一个机会。男有情女有意，两个人很快就勾搭成奸。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被施元庆知道了。夫妻俩为此大闹一场，曹八娘没想到施元庆虽是个文弱书生，却性子异常刚烈，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的他无力抗争，一时想不开竟然服毒自尽了。曹八娘开始还有些愧疚，收敛了一阵子，为自己的丈夫披麻戴孝。但时间长了，还是忍耐不住那颗不悸的心，宋真宗也食随知味，对她恋恋不舍。两个人终究勾搭在了一起。
刘娥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如果这个女人生下孩子，自己又无子嗣，刘娥的地位恐怕会保不住。没过多久，曹八娘那里传出了怀孕的消息。一年后，她果真产下了一子，只是这女人命不好，因难产而死于非命，无福享受战果。
好在一个月后，刘娥也有了赵祯这个”儿子”，这场危机才算过去。施平虽是皇长子，但因为是奸生子，而且是曹八娘在亡夫施元庆的孝期所生，传出去就有些不尴不尬了。宋真宗虽然好色，但大事却并不糊涂。施平继续交给了施太医收养，名义上是施元庆的儿子。赵祯成了宋真宗的独子，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太子。
赵祯看到这里，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合上档案，此时的心中五味杂陈。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不难猜测。可以想象，施太医之所以带着施平逃出京城，隐居山中。想必是母后刘娥当年为了保证自己皇太子的地位，决定消除隐患，对施平起了杀意。
当时父皇因病重无法视事，刘皇后已经初步掌握了朝政大权。施太医见势不妙，为了自保就带着施平跑了。赵祯记得很清楚，那一年，一起长大的玩伴施平一家突然间就没了影踪，从此杳无音讯。直到几年后，两个人才在文德殿重新见面。记得那天两人再次重逢时，施平自称失去了记忆，说根本没见过自己，恐怕也是施平的一种自保吧！
想到当时的情形，赵祯咧嘴笑了笑。施平这家伙装傻充愣的本事不小，把自己都糊弄过去。他喃喃自语道：“平哥儿，下次见面。朕看你还怎么装？”
意外得知施平是自己的大哥，并没有让赵祯感到威胁，反而多了几分欣喜。是的，赵祯从未像今天这般感性，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他甚至还羡慕施平能够生活在宫外，过着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皇帝这个位置地位崇高，可也是件苦闷的差事。赵祯也许是太容易得到皇帝这个位置了，对于这个位置，赵祯确实没太放在心上。
尤其是这两年，随着他渐渐长大，朝中那些要让赵祯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母后却紧抓着朝政大权不放。大臣纷纷直言上书遭贬，为赵祯卖命的将领都被卸甲归田，母后这些年压制施平，终究还是为了权势。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忠于自己的大臣，赵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根本感觉不到当皇帝的乐趣，在忠于自己的大臣心目中，赵祯是睿智的皇帝，他懂得避其锋芒，与太后斗智斗勇，说话分寸得体，可谓滴水不漏，平时即使再疲惫，赵祯都不忘批阅奏章、夜读治国方略。人人都在赞美他是一个勤政的好皇帝。可为什么现在知道了施平的身份后，自己反而会感到欣喜呢？这不合逻辑啊！
难道自己这个皇帝，已被太后管制得失去心智了吗？赵祯独自坐在这秘密档案室中，对着荧荧烛光，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孤独。想到这，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一阵心悸。便朝门外大声喊道：“来人!”
“官家，奴才在。”
随着这声答应，只见陈琳领了七八个内侍打扮的孩儿军走了进来，原来他们都一直守候在门外廊下，只是官家没有吩咐，他们不敢擅自进来。
“陈琳，这房灯光太暗，多点几盏灯笼。”赵祯吩咐道。
其实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已点了四盏灯笼，外加桌上的两支大光明烛，已是亮如白昼，但官家既嫌灯暗，陈琳忙带着手下七手八脚又弄了四盏灯笼进来挂上。
“官家，您看这光亮够吗?”陈琳问。
“够了。”赵祯点点头，又吩咐，“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奴才遵旨。”
等其他人出去后，赵祯拍了拍桌上的档案问道：“陈琳，有哪些人知道施平的身份？”
陈琳：“官家，据奴才所知，除了太后，还有曹玮、丁谓和八王爷，寇准也知道，不过他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其他人。也许还有先帝留下保护施平的人……具体有哪些人，奴才委实不知！”
“哦！”赵祯来了兴趣，忙问：“你的意思是，先帝安排了专人保护平哥儿？”
“有这可能！”陈琳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这是奴才的猜测，如果没有人教授施……大皇子，恐怕他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成就。先帝曾吩咐奴才，只要施平没有野心，不会威胁到官家，就让他好好的活着，让他做一个快乐的富家翁，也不许任何人伤害他。除非……”说到这，陈琳有些吞吞吐吐，不知该不该讲。
“除非什么？”赵祯追问。
陈琳咬咬牙说道：“奴才不敢隐瞒官家。先帝临终前交待过，除非大宋变了天，太后要做武则天，官家被废……否则，就让这事永远成为秘密，施平永远只是施平……”
“放肆！”
赵祯一拍桌子，唬得陈琳双腿一软，立马跪到地上。赵祯的确对母亲刘娥是又敬又怕。但他绝不允许底下的奴才对他有这种印象。他之所以喊来陈琳，本意也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惆怅，偏陈琳这话将一些只可意会的东西用语言点破，因此引起了赵祯的恼怒。
“奴才失言有罪，请官家责罚。”陈琳连连叩首。
“起来吧，你说了实话。朕如何会加罪于你！”赵祯扶起陈琳，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眼睛里有些湿润，他喃喃自语，“父皇想的可真是周到，什么都考虑到了。可惜唯一没考虑到亲情。如果连恩爱一生的夫妻都不能信任，这让朕夹在中间情何以堪。做皇帝有什么好的？这皇帝，朕做得实在憋屈。孤家寡人一个，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平哥儿，在外面多自在啊。”
陈琳一听急了，再次跪下说道：“官家，可不能这样说。这天下的万千百姓都需要您来统领。”
赵祯自嘲道：“说实话，朕很多方面的确不如大娘娘睿智，看得更远。也许他们更需要太后！”
官家此时心智已失，陈琳不知所措。他抬头望向窗外，劝道：“官家您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也好！朕真的累了。”
此时月上中天，等皇帝已然睡去，陈琳这才悄然退下。他站在廊下，眺望远处黑暗中的城墙，一时间心乱如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