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官家与太后(2/2)
“孩儿听母后的,”赵祯转头吩咐道,”陈琳,拆吧!”
“奴才遵旨。”
陈琳趋身上前,把那些奏折逐一拆开并看了一遍题目,刘太后问:“有无紧要的?”
陈琳答:“今儿个有两封折子,皇上和太后想必愿意听听。”
刘娥问:“都有哪里呈来的?”
陈琳首先拿出一本奏折,说道:“这一封是河阳府张知白张相公呈上的密札,备细禀报洛阳县令和河南县令欺上瞒下,与当地胥吏上下其手贪没二税引起民乱案细节。张相公认为此事绝非个案,洛阳离京城这么近,都会发生这样的案子,想必其他的州府也难免有这样的蛀虫。张相公奏请官家和太后下令整肃吏治,派御史对各地展开京察。”
刘娥眉头紧蹙,悠悠说道:“嗯,这是去年秋天洛阳发生的事,哀家记得吕相已经处理完了,该罚俸的已罚俸,该贬官的已贬官。张知白怎么又旧事重提?地方官每年都有考评,何必多此一举。朝廷派御史下去京察,抛开往来的费用不说,还会搞得人心惶惶,说不定又起fēng • bō,回头哀家又要劳心费力收拾烂摊子。此事哀家不准!官家,你觉得呢?”
“大娘娘说得是!”赵祯忙欠了欠身子答应,想了想,又婉言说道,”不过,洛阳的这事影响太坏,吕相的处理过于温和,难免会有些宵小之辈效仿。朝廷还是要有所警醒,太后,不如让皇城司私下调查……”
“荒唐!”刘太后秀眉一挑,赵祯赶紧住了嘴,刘娥斥道,“官家,你是大宋皇帝,行的是光明正大之道,如何能用密探去监督官员是否清廉?这办的叫啥事,孰不知君若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一旦传扬出去,君臣之间就有了嫌隙。这人心中一旦种了一根刺啊,只会越长越大。今后想拔都拔不出来。官家将来若是真想整顿吏治,那就堂堂正正的去查,没必要躲躲藏藏。”
赵祯满脸涨红,恭声道:“太后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
“唉”,刘娥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官家想富国强兵的心思,哀家又何尝不知。可要整顿吏治,还是要选对时机。现在却不是时候啊!西北最近不稳,辽国蠢蠢欲动。这时候啊,大宋内部可万万不能乱,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吕夷简做事稳重,他的处理很妥当。现在稳定压倒一切,等到时机成熟,朝廷回头再整顿吏治,治大国若烹小鲜,切忌操之过急。张知白心忧国事,用心是好的,只是看问题有些片面。官家也不要驳回,这样会寒了臣子的心,哀家以为这份奏折就留中不发吧,官家以为如何?”
“太后圣明,孩儿自愧不如!”赵祯心悦诚服,回头又对陈琳吩咐,“陈公公,听见了吗?就按太后说的办,这本密折留中不发。”
“是,奴才遵旨。”陈琳欠身回答,又拿起一本奏折说道,“这一封是新任真定路马步军都部署、定州都总管曹玮将军呈上的,他拒绝去真定赴任,再次称病向皇上乞骸骨。”
赵祯皱了皱眉头,不悦说道:“上个月内侍苗逵代朕去洛阴探视,不是说曹将军病情好转,气色好多了。怎么还要乞骸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不准!”
陈琳又看向刘娥,刘娥淡淡说道:“有话就说吧!这里除了我们母子俩,没有外人。”
陈琳恭声答道:“太后,据奴才所知,曹将军得的是消渴症,去年偶感风寒,引发并发症,病情严重。去年秋天,曹将军差点沒挺过去,若不是施伯原出手,恐怕……”
“什么?”本来有些慵懒地坐在锦缎绣椅上的刘娥一听这话,立马坐正了身子,急切问道,“你说施平去见了曹玮,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向本宫禀报,他们说了些什么?”
见太后有些失态,赵祯疑惑问道:“大娘娘,究竟怎么了?那施平医术高明,曹将军请他诊病,没什么不妥啊!”
刘娥这才醒悟,放缓了语气搪塞道:“曹玮担系着西北的安全,施平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万一好心办了坏事,哀家饶不了他。”说到最后几句,刘娥几乎咬牙切齿。
陈琳又道:“太后勿急,这件事还得从施平替张知白治病说起,曹玮的亲卫李超听说施平竟然治好了张知白的肺痨,他心忧主子的身体。便私下带人绑架了施平,让他去给曹将军治病。孰料诊完脉后,施平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他断言曹将军如果不清心寡欲修养身体,肯定活不过五年。因此,曹将军下了决心,才一定要致仕。听说他与贾同相约入山修道,曹家的仆役正在伏牛山中寻址,准备在山中修间道观。”
“简直是胡闹!堂堂的曹大将军居然要跑去修道,成何体统?这施平该死。”刘娥恨恨说道。
“奴才也是刚得到消息,还没有来得及禀报,不是故意隐瞒太后。”陈琳顿了顿,望着神色严峻的刘太后,见刘太后抬抬手示意他说下去,便继续说道,“奴才问过太医院张院正,施平的诊断是正确的,而且他也认为曹将军的确需要清心寡欲的修养,否则真的活不过五年。自从施平诊断后,曹家从此就闭门谢客。王家,高家曾派人前去探视,就连杨家的老太君亲往,也被曹府拒之门外。”
听到这话,刘娥脸色稍霁,看了一眼赵祯,又问道:“这么说,施平的医术高明,并非空穴来风喽?”
陈琳答道:“在张院正看来,施平的医术比他高明,至少他自认无法把曹将军的身体调整到现在的状况。他自承这一点不如施平。”
“啊,张太医自视甚高,也有认输的时候?”刘太后一愣,停了一会儿,才又蹙着眉头说,“陈公公言下之意,曹将军的确是在乞骸骨,并非心怀不满,要挟朝廷吗?”
听话听音,陈琳已听出刘太后的话风中藏有某种担心,想了想,于是又说道:“太后这些年压制将门,确实有人心怀不满,这本就是太祖时就既定的国策,只要曹家不参和其中,那些人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奴才以为,曹玮这次怕是真的想通了……”
一直静听对话的赵祯,这时插话说道:“大娘娘,父皇曾对孩儿说过,曹家一门三将,个个有大功于国。曹玮对大宋也是忠诚的。几十年来,西北没了此人的压制,党项人李德明怕是早就反了。既然他需要修养,太后不如允了他,不管修道还是治病,总之,只要他身体养好了,万一西北有事,朝廷还可重新启用他。如果真如施平所说,曹将军活不过五年,到时候国失栋梁,朝廷难免手忙脚乱。”
“祯儿好记性,看看,为娘倒忘记了。”刘太后朝儿子笑了笑,又对陈琳说道,“这份奏折就交给吕相公处理吧!你把官家的意见告诉他。曹玮于国有功,既然身体不适想致仕,朝廷也不能亏待了他。爵位俸禄适当的提高一些,他既然想将养身子,那就不要安排实职了。”
“奴才遵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