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大结局下(2/2)
司荒年愣了愣,点了点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唉。”王贞叹了口气,“我知道小屿这孩子,其实挺好的,但是怎么说呢,他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我不舍得小漂受苦。”
“孩子之间的感情你插足那么多干甚……”司荒年试图劝几句。
王贞立刻高声说到:“难道你要你女儿在这里一辈子吗,你难道不希望小漂找一个条件相对好一点的男孩子吧,跟着一个高中文化的还拖着一个这样的家庭的的男孩子,以后在社会上吃了苦家里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你就说昌京的房子多少钱一平,你觉得小屿这样的以后买得起吗,能在昌京站得住脚跟吗,不是我现实,爱情又不只是一场童话故事,我反正不忍心让我女儿受苦。”
她裹紧自己的外套,一头钻进桑谭岛夜里的凉风中:“他会遇到好姑娘的,但不能是咱们家漂。”
那个时候的沿闻屿,疼到坐不住,正想挪着身子出来吹干净自己那些复杂的情绪,却在门口看到了还未走因为他争执起来的王贞夫妻俩。
他那些被他包裹的完好无损的、搁置在高楼上的无力感,突然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声势浩大地覆灭了那所有的伪装。
沿闻屿知道,自己该消失了。
……
“小屿,你怎么不吃,是阿姨做的咸了吗?”王贞的声音把沿闻屿拉回现实。
沿闻屿把手里的碗放下来,对上王贞的眼,“阿姨,有几句话,想跟你和叔叔说。”
王贞一愣,司荒年听到这儿也拉着她的胳膊按住她坐下来。
“四年前,您说的话,我都记得,那个时候,我还不够成熟,也不够有能力,那个时候,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样,能把喜欢的女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过,我努力的训练,不断地鞭策自己,为的就是有一天,再见到小漂的时候,能打消叔叔阿姨对我的顾虑,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我会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守护她。”
“我希望——”
他咽了咽干燥的嗓子,“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到最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贞顿时就不太行。
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场景。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脸上的少年气依旧浓郁,如今在她面前的,的确是一个更有担当的男人。
听他说着他这些年的努力,王贞不用多说也明白他这些年的不容易。
他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一直在努力生活而已。
说到最后王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我们不好。”
她揩了揩眼角,“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小漂说的那样好。”
“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当年的事,阿姨跟你道个歉。”
将心比心,如果有人对着司莱说着那样的话,否定着他的人生,自己应该也会很心疼吧。
只是没人替沿闻屿出头而已。
……
自此之后,司漂每天来,都会带着王贞熬的骨头汤。
她嘴馋,偷喝的时候被沿闻屿发现了,还咂咂嘴吃干醋,“王贞女士偏心女婿,连女儿的份都不准备了。”
沿闻屿索性让着她,后来王贞给沿闻屿带来的那些好吃的大多数都进了司漂的肚子里。
沿闻屿从医院出来,后续的康复训练要回车队做了。
司漂也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他家,在玉兰香墅天天晒自己的野蘑菇。
栾筝出差回来,司漂过去跟她厮混了两天,沿闻屿天天催着电话让她回来,她才坐着公交车晃悠悠地绕了大半个城市。
不料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人,不由分说的就把她拉上一辆车。
要死,她当下反应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要有这种强拉硬拽的绑架事件。
等到了地方,他们又很有礼貌的请自己下车,弄的司漂跟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他们带着司漂来了一个中式庭院,倒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装点的很雅致。
司漂跟着他们进了屋子,“你们到底带我去哪啊?”
那些个人只是带着她,却无一人跟她搭话。
他们把人带到一个亭子后就停下了脚步,司漂看到庭院里放着一张椅子上,上面坐了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穿了一身中山装,手里还有节奏的摇着一把扇子,见到司漂,把自己扇子收了起来,“来了?”
司漂在云家的时候见过他,他就是沿闻屿车队的合伙人——魏老。
“魏老。”司漂虽然对他这野蛮的邀请方式有些不满,但看在沿闻屿的面子上,还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跟着闻屿叫我魏伯伯吧。”魏老倒是和蔼,“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小厨房煮了红豆酒酿圆子,还有燕窝银耳,想要来哪一个?”
司漂一听有吃的,心情稍微就好了点,“那就每份都来一点吧。”
魏老:?
“小鬼头,你倒不客气。”
他忙吩咐下去,让厨房阿姨各盛了一碗。
司漂吃的倒还满意,拍了拍手,“魏伯伯,您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魏老从背后的高架上,拿了一本书,放在司漂面前。
司漂看到书的时候,神色一变。
那是她那本牛皮纸日记本,怎么会?
她记得,她离开桑谭岛的那一天,明明就已经把它丢在垃圾桶里了。
司漂紧张地随意翻了一页,没错,都是她的字迹。
都是她稚嫩的心事,记录了她跟桑谭岛的点点滴滴,记录了她和沿闻屿的相遇,她的每一次为他心动和每一次为他落泪。
“这是……”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魏老。
“这是闻屿的东西,被我没收了,我跟他说,只要他拿下MOTOTP的冠军,我就还给他。”
“这是我的……”司漂不敢相信,“怎么会……”
“我不知道他从哪弄的,只知道他很珍视,有时候训练地苦了累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问我讨要。”
“我只是知道他心里住着一个人,住了好多好多年。”
“我是在闻屿父亲的葬礼上,跟他认识的。”魏老开始缓缓道来。
“他父亲——”司漂有些诧异,“他父亲,死了吗?”
“关于他父亲的事,他自然不愿意多说。”
“那个时候,他二十二岁,是你离开桑谭岛的第一个除夕。”
“我参加了他父亲的葬礼,原因是他从我这里敲诈了一笔钱,我正寻人讨回,才知道他父亲把那笔钱一夜之间花光了,花了之后,他就死了。”
“那个时候,我有一家地下赛车俱乐部,赚的虽多,却始终上不了台面。”
“他在葬礼上找到我,说能帮我组装正规赛,而且,他能跟我签两年无偿比赛协议,这两年,赚的钱,都归我。”
“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信口雌黄,直到看到他在俱乐部比了一场。”
“尘土飞扬,轰鸣炸裂,所有人的叫苦不迭,只有他一个人依旧能站起来,走过来告诉我,他不是说说而已。”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用我那架直升飞机,送他离开这里。”
“那个时候,所有人离开桑谭岛,都是靠船,整个岛上,只有我,有直升机。”
“我同意了,他很守诺言,前两年,一边组建车队,一边研究车型,一边训练,赚到的钱,他分文不要。”
司漂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那样的事情,沿闻屿从来没有对自己讲过。
那样落魄又无助的他,不曾在司漂的记忆里。
“你知道为什么闻屿不能坐船吗?”
司漂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她出中考成绩的那天,郭凡问她有没有什么愿望,司漂说想出海。
结果那边,沿闻屿没有来,司漂望着头顶上盘旋的信天翁,想着沿闻屿的小八,想着沿闻屿的不告而别,却未曾想过为什么熟悉水性的沿闻屿却不能坐船。
“你知道沿闻屿为什么离不开桑谭岛吗?”
司漂望着自己的那本笔记本,久久回不了神。
她坐上了回桑谭岛的船,脑海里依旧浮现着魏老说的那些话,“他的心结,或许只有你能打开。”
“有些残忍,有些痛苦,但是真的希望他可以逃离那些记忆。”
碧蓝的海面上无风无浪,司漂站在甲板上对着远处蓝天上翱翔的信天翁发呆。
拥有完整的羽翼,能搏击长空,真好。
小八下一辈子,应该也是只健康的鸟了吧。
海面上开始涌现各种碎片,是魏老缓和的声音织就的画面。
年轻的女人受不了丈夫的暴力尝试逃离小岛,几次上船逃离却在失败后被丈夫拖回锁在房间。
男人酗酒成瘾,在风雨交接的夜里想了一个变态的法子,他把女人怀里四五岁的孩童用拴狗的铁链锁住脚踝,叫那女人再也不敢动想跑的心思。
孩童哭喊挣扎,铁链限制骨骼生长,女人苦苦哀求,男人才解了那狗链草草带孩子去医院做了个手术。
自此之后,男人坚信暴力治天下,本以为母子两会安稳度日,直到一天夜里,女人带着孩子匆忙跑向码头,上了那最后一班轮渡。
男孩以为这一切噩梦都将离自己远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男人依旧像个魔鬼一样出现在船舱里。
他喝醉了酒,面目可憎,龇牙咧嘴,痛恨他们的背叛。
女人保护孩子,男人伤害女人,在那翻天覆地暴雨交加的夜里航行的船只上,女人不慎跌落海里丧生。
法庭上,孩童指着对面的男人,坚定那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而后,男孩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长大,一个人远离船只,潜伏在安静的海面下。
说到离开,说到远洋,他想起的只有那无数的噩梦。
出于保护自己心里那片过了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宁静,他不做任何打破现在生活的尝试。
魏老曾经问过他,是什么让他开始尝试离开。
他说可能是那天夜里有个女孩子问他要不要一起考试,一起离开,一起去昌京那样的大城市看看不一样的生活。
可能是她构筑的梦想和幸福太诱人。
可能是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心后来又离开实在是让人太过难受。
也可能因为父亲死了,沿闻屿对母亲的离开再无愧疚。
——不再觉得自己一个人离开,留她的坟冢在这里是一种背叛。
……
司漂坐在桑谭岛金黄的沙滩上。
她心里踌躇万分。
魏老说他有办法让沿闻屿克服心结不再害怕坐船,只要司漂回到桑谭岛。
她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望着那远远的海平面等着那最后一班轮渡。
她不知道魏老用的是什么办法,但她现在有些后悔,她觉得有些残忍。
司漂的日记本放在沙滩边,晚风吹得它哗哗作响,她没敢打开它细细翻阅,那陈年的记忆是不敢轻易品尝的陈酿。
夕阳快要沉浸到海里,那余光染得整个天空像是树莓浆果炸裂之后般殷红。
沙滩上只剩司漂一个人的剪影了。
她依稀听到轮渡鸣笛的声音,连忙起身,踮脚望去,最后一班轮渡终于来了。
它带着望归的期盼,终于在落霞黄昏里归来。
轮渡上没下来多少人,不一会儿,那些晚归的人就提着箱子走完了。
司漂掂起的腿肚子在微微打颤,她有些失望,他没有来吗?
没关系,司漂在心里安慰自己,人总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没必要逼自己尝试的。
“到了到了。”船老大检查船舱,敲了敲铁杠。
船舱里这才出来一个人,他面色不太好,就连唇色都有些苍白,他扶着船身降下来的扶手,一步一步走的缓慢。
司漂连忙跑上去,冲过人群大声喊:“沿闻屿!”
她挥着手,“我在这!”
沿闻屿听见声音,看到了挥手的司漂,他慌忙从船上沿着甲板下来。
他奔向她,用力地把她搂在怀里。
“你真的来找我了!”司漂被他抱的紧紧的,她拍了拍他的背。”
“他们跟我说你回桑谭岛嫁人了。”怀里的人像是惊魂未定。
司漂反应了一会,魏老这办法也太毒了。
“怎么会?”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么扯淡你也信?”
“真的,他们还给我看了照片,还有视频。”他身上还带着海风的味道,“我不敢赌,宁可相信。”
他把司漂搂的更近了一些,“我害怕极了,我想我无论如何都要来阻止你,四年前我没有跟你一起走,四年后我再也不要让这种事再发生。”
司漂心里一阵心疼,他该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踏上船,又要有多爱自己才会尝试克服自己的害怕。
她摸了摸他微微冰凉的脸:“我没有走,我来桑谭岛找你了。”
“曾经的司漂来找曾经的沿闻屿。”
“你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她像是哄着小孩。
“你看。”司漂指着那归港的轮渡,“现在的沿闻屿,哪里都可以去!”
她仰头对着沿闻屿笑:“不管是陆地,是海洋,还是天空,都困不住我的信天翁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在天空中炸裂,七彩的光芒笼罩在两个人周身,海岸边粉色的沙滩上,那高挺的棕榈树随风摇曳。
“小漂。”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你说,我听着——”
“我爱你,爱了很多年。”
……
风吹开司漂那本笔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面上是司漂稚嫩的字。
“爱一个人是一场逆流而上的逃亡,总会跌倒和受伤,于是沿闻屿,我打算不喜欢你了。”
后面跟得是一个不同于少女的遒劲字体,像是后来补充上去的:
“对不起小漂。”
“不是不爱你,而是年少时不敢爱你。”
随之夹在后面的还有一张四年前的昌京大学录取通知书——
左上角收件人赫然写着:沿闻屿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就到这里啦,
这本书的灵感来源于我的一次旅行,在一座交通不便的小岛上看到两个少年,女孩听着耳机背着英语单词,男生骑着自行车从身后不经意穿过,眼神却偷偷瞄她,突然就想到了一场暗恋,算是给所有心里怀揣少女心事的读者们一个礼物,一个希望你们想起小漂和屿哥的时候心里满心满意都是暖暖的礼物,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番外还会继续写一写日常甜蜜的~~
后面会陆续捉虫修文哒!!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下本可能开《莴苣姑娘》,要是青衣收藏涨幅好的话会开青衣~~~两本男主都很带感,我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