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2/2）
“那小漂这么好的成绩肯定要去桑城一中啊，去那就等于一只脚进了重点大学，难不成你让司漂来回吗？哦对了，还也不用来回，能住校呢。”
“我们司漂哪里也不去。”王贞平复了一些神情，眼尾还是弯弯的，但笑容明显比刚刚凝固了。
司漂看了一眼王贞，看到她眼尾微微有些紧张地聚在一起的几条细纹。
“啊？”张大妈嗑瓜子的手凝在半空。
“桑谭中学挺好的，我跟小漂商量过了，直升高中，她对这里也熟悉。”
司漂不可置信地看着王贞。
同样觉得有些诧异的张大妈试图还劝几句，“那什么，司漂妈妈，你可能不太了解，桑城一中和桑谭中学的师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桑谭中学每年高考能上本科的都只有30%，小漂怎么能在这儿上学呢……”
“那不还有第一名吗？再说了，学习是自己的事，跟天赋、家庭教育都有关，怎么能光靠学校呢。”
“这、这倒也是。”张大妈讪讪地笑笑，“我听人说您和司漂爸爸都是高考状元，司漂去哪都准行的。”
王贞笑着摸摸司漂的头，“桑谭岛挺好的。”
“哎呦，就说您是见过世面的人，在我看来，桑谭岛多的是不好的地方。”
“你就说夏天刮台风的时候吧，那风就能把整个岛给淹了，岛山的岛民要么就从事渔业，要么就搞旅游业，就连现在的孩子们都往外走，在外头高楼大厦里上班，努力地扎根下来，谁还会回桑谭岛啊。”
“也就你们城里人，在昌京这样的大城市里呆过，受不了那里的人挤人，看不着这南边的蓝天白云，听不到这岛上的海浪海风，才会说桑谭岛好。”
“害，这不为了孩子吗，我和孩子他爸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一个相对来说安静的学习环境对孩子来说有利，昌京教育资源是好，耐不住诱惑多啊。”
“你们夫妻倒是为了孩子们吃苦，你跟小漂来了这么久，孩子他爸应该想坏了吧，要我说啊，还是你们夫妻感情好，换了别人都做不到两地分居还能相互扶持的。”
王贞脸色不可察觉地变了变，她拎了拎袋子，“不跟您说了张大妈，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得，您忙。”张大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塑料包好的东西，塞在司漂怀里，“小漂拿着，大妈刚晒的鱼干，新鲜地嘞。”
司漂连忙推回去，一边推一边神色古怪地看向王贞，“不、不要了，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就胜在都是日头晒起来的没有防腐剂。”
司漂坚持要推辞，还是王贞淡淡地说，“拿着吧。”
她带着司漂上楼，转身说到，“谢谢张大妈。”
司漂只得怀里揣着那一包鱼干，垂着脑袋跟在后面。
回家后，王贞在玄关放鞋子的功夫，就对司漂说到，“还抱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扔掉。”
司漂看了看沉甸甸的一袋鱼干，试探地说到，“妈，我看这鱼干挺好的。”
王贞把菜拿进厨房，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好什么好，打捞上来没洗没消毒，都是海里那些龌龊的东西，你知道现在海污染多严重吗，没有经过合格检测的东西，吃下去对身体没好处的。”
王贞从袋子里捞出两条鲜活肥美的石斑鱼，“瞧，妈给你在特供超市买的，晚上红烧。”
司漂楞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脸色不太好看，在那里伫着不说话。
“你愣着干嘛啊？还不去写作业？”王贞提高了声线。
司漂咬了咬牙，提高声线像是压抑了很久：
“你既然不要，为什么又要让我收下。”
王贞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我那是给人家面子。”
司漂小脸涨的通红，“你不尊重别人。”
“司漂！”王贞停下手里的动作，提高嗓音“我辛辛苦苦带你来桑谭岛是让你来交朋友的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跟这里的人维持点头之交就好了，怎么，你现在是想怎么样，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了，你现在跟我谈什么尊重不尊重，大人的事你少管。”
“我那么辛苦来这个破不拉几的小岛，跟这群没文化的渔民打交道，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司漂忍无可忍，叛逆起来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摔，“既然你这么讨厌这里你为什要来这里，你别说是为了我，你带我来这里之前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管过爸爸你管过奶奶吗？你考虑过我吗？”
“你说过只要我考第一名中考结束后就离开这个一天只有一个轮班的鸟不拉屎的岛，现在你又说不管我考几分我都回在桑谭中学继续读高中。你就是欺骗，你就是一意孤行，我在昌京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圈，来到这里我什么都没有，不能交朋友不能出去玩，就学习，学习！”
“学第一名有什么用，连考自己想考的高中的权利都没有！”
司漂红着眼，气赶气想把一切都发泄出来：“别说你，我也很讨厌这里，我恨不得立刻走，立刻离开你！”
王贞被一直温顺的司漂的突然爆发吓到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跌落在沙发里，青筋凸起的双手开始扯着头发，把头埋下去，说的话开始带哭腔。
“我就知道，我很失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哥哥，都是我的错，小漂，我没有保护好莱莱，对不起……”
王贞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的后来开始使劲地抠自己的手腕，掐的自己红一块紫一块的。
司漂知道司莱的事情始终是王贞和司荒年以及她自己心中永远的刺。
司漂终是不忍，她只得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半蹲在地上，轻声哄到，“妈，你别这样。”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脆弱的女人搂紧她瘦小的胸腔里：“没有人怪你，哥哥不怪你，我也不怪你。”
司漂哽咽着说到，“我、我会更听话一点。”
王贞把那双哭的猩红的眸子从凌乱的发丝中间抬起来，她抹着司漂的脸，“小漂，妈妈对自己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保护好你，你别怪妈妈的严格。”
“我知道。”司漂低下头，不敢看她。
“妈妈经常很后悔，如果我当时要是多看护一点莱莱，别去参加当时学校里组织的教师职能大赛，别让莱莱拿着滑板出现在昌京人潮涌动的街头，甚至，别让你爸带莱莱去学什么滑板，这一切就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
王贞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妈妈、妈妈当年就不会让你哥哥走丢。”
她半抚着司漂的头，“妈妈实在是受不了你有任何闪失，才不管你爸爸你奶的劝告，甚至辞掉工作，你能不能按照我的好意，走一条妈妈铺好的路，都是为你好。”
司漂眼里泪闪闪的。
“小漂，你还不够强大，等你高中毕业了再说好吗，高中依旧在桑谭岛读，妈妈保证，不会让你收到的教育资源比他们差一星半点的。”
“妈妈，我知道了。”司漂心里苦苦的，但是她没有再选择往下说。
“好。”王贞被司漂扶起来坐在沙发上，她整理着自己的姿态，“那你能不能答应妈妈一件事？”
“什么？”
司漂听到了一句极其残忍的话：
“把你的相册，去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