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1/2)
刑恒在崖边思考了很久。
自己死后,这位挚友会怎么样呢。
是依旧这么独行下去,还是总算也想归属到某个势力?
想也是白想吧。
挚友最终一定会孤身凌驾在七境五域之上,无人能敌,也无人敢在侧。
但是那样,未免也太过于孤独了吧。
人需要从人身上学来为人之道,于修炼而言也是如此,修士同样需要向在自己之上的修士学习修炼。
可这放在挚友身上,却并不适用。
挚友基本没把他人看在眼里,更别说将他人视为学习对象。
无论做任何事,挚友都只需靠自己。从来没把依靠过任何人。
堂堂正正,庄严肃穆。这般凛然身姿,无论何时自己都憧憬无比。
想要跟上对方,想要与对方比肩同行。
可怎么想,那也是奢望。
那天赵冉难得外出,来到了刑恒常在的崖边,“我得走了。”他开门见山。
刑恒一怔,“你要去哪里?”
赵冉直言道:“不去哪里,没什么事好做。我闭关。”
刑恒眼中挚友孤傲的身姿在寒风中单薄无比,可坚韧过世间一切的神兵利器。
“好吧,等你闭关出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赵冉回过头,看着刑恒,眼里难得露出不解。
“反正就是好东西!”
“装神弄鬼。”
“哈哈,你就等着吧。”
刑恒远目看着赵冉消失,表情压不下忧虑不安。
其实应该不算东西。
他总想替别人做些事,从小就是这样了。他也有反思过自己为何总会这么想,但最后还是没找到理由。
不是想看见别人高兴的笑脸,也不是为了自我满足。
只是单纯的,放不下。
为什么人要困恼,为什么人要痛苦。
他可能只是想要排解自己心中不断壮大的质问,才克制不住去做那些事。
但赵冉是例外的。是他所有人中的例外。
只有在赵冉身边的时候,他盘踞识海的阴冷质问才得以平息至无声。
寂静的,就像雨后的清晨,露珠轻轻从荷叶滑下。
那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或许有知道的人会指出那是自由感,但刑恒从来就没有过自由那个概念。
他在赵冉身边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无聊就看天空,数树叶,哼小调,连空气都要溢出悠闲惬意的甜腻味。
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就有了预感,连肺叶都为那相遇的雀跃,体内的每一细胞都欢呼出声。
那双瞳是他前所未见的精美。
灰土黑泥完全遮掩不住其存在感,好像天生就该万众瞩目。
所以不管去到哪里,他总是想回到赵冉身边。什么也不需要,只要待在那里,就够了。
是什么时候觉得在赵冉身边也会痛苦呢。
已经很难回忆得起来,可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明明近在眼前,触手可碰,却觉得赵冉离自己遥远到从来永不相及。
明明知道赵冉在想什么,明明比任何人、甚至包括赵冉本人都要了解他,却还是感到了痛苦。
这份痛苦,原以为离开几十年之后就会消失,或者就算不消失,也会有所消减。
却事与愿违。
无论遇见什么人,无论跟什么人对谈相处,内心都会不自觉地进行对比。几乎所有人都能让他想起自己的挚友,无形的追思更是根深蒂固。
所以从天枢出来,在风火谷听到陆禅师说到赵冉的事时,他控制不住对恩师产生了杀意。
他的确在瞬间想杀了那个连累赵冉的人。
修炼界对归藏族的觊觎几乎是所有修士的根性。
在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刑恒就对此有了足够且彻底的认识。
那些人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赵冉。赤/裸/、无礼,连在身旁的他都能感到彻骨的恶寒,更别说被那些目光聚焦的中心了。
但赵冉根本不在意,因为不会揣摩别人心思。问也是说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可揣摩别人心思是他从小的必须技能。皇族出身,又非受宠之身,到底水深火热,不察言观色意味着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所以他其实蛮开心赵冉不喜欢外出,不喜欢跟人讲话。
觉得这样就够了。不管怎样,赵冉也还是赵冉,不会因为别人怎么看就怎么样。
要不是浮境,要不是符皓。
刑恒绝对忘不了那天烙印在自己识海最深处的一幕。
即使是赵冉,也有对那些险恶力所不及的一天。
是需要自己守护的。
可除此之外。
他还产生了其他想法。
其他作为挚友根本不应产生的想法。
当时他居然觉得那样也挺好的,自己无论如何都追逐不到的珍宝停止在了某一瞬间。
如此,他也不用那么拼命追逐,只要一直看着就好,因为对方永远都会留在自己身边,不会离自己远去,更不会为远去哀叹。
在你的视野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景色。
修士为何存在境界之差分。
这些念头着实可怕。
刑恒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会不觉背脊发凉。
“阁下?”
身后突然有人发问。是个体格消瘦的男人,因为等太久不见动静,很担心刑恒发生了什么。
刑恒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适才的情绪尽然收束,余下面无表情。
“走吧,”他望着壬离境延至天际的绿海翠峰说,“我们去建个新道途吧。”
“是!”
每一修士的道途皆应有尽头。
每一勉强延展的寿命皆应有终结
刑恒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极限,知道与其看着那极限胡思乱想,还不如行动。
自己不行就罢了,他还可以去找,去找能与赵冉对等,能跟赵冉同看到一个视野的人。
他终于发现自己在思考此事的时候,殿内只当装饰品高挂的龙须盘会发出微弱的黑光,好像想要回应他的烦恼。
到底是天枢带出来的神物。刑恒走到了龙须盘前,伸手划过一道盘纹。
——「既然人世没有,你可以创造出来。」
识海中偶然出现了一个意念。
“什么意思。”
——「道途,固可以无中生有。人,亦可以。」
“就别打趣我了。人还能生生造出吗?”
——「故能。因人本身即凭空造出。」
“……怎么可能。”
——「那反问,现今的人是从何而来?」
刑恒还真不知道从哪,连想都没想过,现今被问,只好随便发了个联想。
“概是猿猴所化。”
——「可笑。」
“难不成你知道?”
——「人是道法所化。」
“是修士都清楚道法化万物之说,你这说法是修士都会说,太没意思。”
——「反问。万物仅是道法外衣,人却可使用道法。是以为何?」
“是人厉害而已。”
——「人因何厉害?」
真是穷追不舍,该说不愧是天枢出来的神物么。
刑恒也有点来劲。
“因为人是人,人体中有灵根,能修炼道法。”
——「人为何有灵根。」
“那是因为传说归藏族……”
——「归藏族又为何有?」
龙须盘问的越快了。
刑恒想不到底,只好干脆投降,“罢了罢了,不知道不知道。你来说为什么吧。”
——「因为人是道法用来迭代道法的手段。也是通道」
什么?
刑恒忍不住睁大眼睛,被这话吓了一跳,也被迅速认同的自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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