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昭雪(1/2)
大殿里一瞬间极静,连殿外的两声鸟鸣都能听见,人人脸上冰冷,只有安国姥,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眼角眉梢都绷得紧紧的,像一根笔直的弦。
小皇帝俯视着殿中,眉宇间还有些稚嫩,却已经学足了帝王风范。
她道:“金平侯,你说的是什么?细细说来。”
“臣遵旨。”金平侯上前一步,复又低头拱手,“臣要揭发,二十年前,安国姥与时任青州知州勾结,侵吞朝廷拨下去修建水坝的官银,八年前,又设计杀害晋王。其罪行累累,实乃我大魏朝廷之耻。”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在肃穆的大殿中格外清晰有力。
这会儿,安国姥却像是缓过神来了,方才不察流露的几分惊疑已经收了回去,神色镇定从容,又是那个身居高位数十载,深不可测的老人。
“安国姥,这可是实话吗?”小皇帝问。
“回陛下,太后,老臣惶恐。”她沉声道,“金平侯所言之事,臣此前从未听过。”
太后端坐在上面,面带笑容:“哦?这倒是新鲜,也不知是误传了什么,还是年岁太过久远,爱卿自己都快给忘了。金平侯,你说呢?”
金平侯沉默了少顷,忽地竟跪下了。
“这是做什么?”太后淡淡道。
“请陛下、太后恕臣死罪。”
她语声沉痛,伏地叩首。
太后脸上的笑意这才渐渐落了下去。
“司明玉,”他道,“这些年,皇家着实对不住你们父女。”
“臣不敢。”司明玉低头,脸色沉静,“朝廷自有朝廷的难处。”
他们一来一往,仿佛打哑谜一般,向晚无处插话,也无需开口,只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看着殿中各人模样,也只觉十分有趣。
他的母亲金平侯,从前在家中时,虽然在许氏面前常常受气,但出身显赫,有封爵在身,还是拿着一家之主的派头,不怒自威,令他们这些小辈既敬且畏。尤其是他,因着从前在外宅的时日,与这位母亲向来不亲近,只觉得她既高高在上,又冷淡陌生。
而眼前,他竟瞧着她双膝下跪,在大殿上俯首认罪,心里的滋味一时极为古怪。
太后坐在上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向安国姥:“既然你不认,那便由哀家来告诉你吧。”
他道:“当年晋王带兵护驾,为箭矢所伤,那箭尾上刻的,原是羽林军的记号。此事哀家知道,先帝知道,晋王本人亦知晓。只是人人皆道,此乃流矢误伤,也无人可以追查。当时刚经历康王之乱,朝中混乱不堪,若大肆申斥羽林军,怕是于时局无益。因而,此事从未声张。”
他苦笑了一下,“后来,晋王伤重不治。哀家与先帝一直觉得,亏欠了晋王府许多。”
司明玉恭敬道:“太后与先帝对晋王府颇多照拂,晋王府上下铭感于心。”
安国姥听着,却只微微一笑:“太后感伤了。只是,臣这些年来,都在工部尚书任上,这羽林军,与臣实在无关呐。”
却见那一直沉默的沈苓站出来,道:“安国姥这话,却也不尽然吧。”
“此话怎讲?”
“臣任的是都察院副都御使,前些时日,懿王府世女忽来寻我,将一名女子交给我审问,说是与晋王之死有关。臣细细查问方知,她乃是羽林军当年的一名校尉,她自称,是受了安国姥的胁迫,要她置晋王于死地。”
沈苓淡淡一眼扫过来,“她说,她既不敢不听从,又不忍心,故而不曾将箭往心□□,而是射的后心,这才使得晋王并未当场毙命,只可惜,后来伤口反复不见好,终是药石无医。”
“果然是。”太后像是惊叹似的,“当年晋王的伤确是如此,太医院看过,分毫不差。”
司明玉只面色平静,仿佛说的不是她的母亲一样。
小皇帝听了半晌,却笑着接话:“沈爱卿,朕记得,你与晋王府原是有姻亲关系的,可是如此吗?”
“陛下好记性。”沈苓道,“臣的夫郎,正是晋王府的公子。”
“唔……”小皇帝打量着她,“那你的话,可作得准吗?”
“晋王是臣素未谋面的婆母,臣得知此案有蹊跷,必不敢怠慢。臣领着朝廷的俸禄,亦不敢偏帮晋王府,构陷他人,那校尉有都察院的同僚共同审过,审讯口供皆有记录。”
她说着,就从袖中抽出一本簿子来,竟是早有准备。
小皇帝这才眉开眼笑,示意宫女接过,“沈爱卿办事不偏不倚,踏实可信,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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