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惊心(2/3)
楚照君接过一张搓的褶皱的油纸,仔细看了两眼,问道:“每月干活儿的单子不都是雄哥查算的吗?”
“咳!”那人挠了挠头,极是不屑道:“雄哥一天到晚不正经,净瞧不起俺们兄弟,每次都被他瞎糊弄,还不如找阿梓你呢!”
她立即以笑容遮过,“我也只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楚照君见方才与她同行那人仍是泱泱的,自己又对闹鬼的事情深感不解,于是问道:“听说树林那里有间屋子闹鬼,是个什么缘由?”
此言一出,那汉子顿时慌了神,屋中其余几人的面色也有些过于苍白,似是十分畏惧。过了良久,才有一个稍为胆大之人道:“那间屋子原先是间仓库,后来半夜总是发出乱七八糟的鬼动静,听着可瘆人了。后来几个胆大的仆从去查看,才发现……才发现那屋子地下有一具白骨!”
那人到底有些害怕,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他旁边一人接口道:“后来啊,那几人便都辞了工作回乡了,据说是吓出病来了。尽管如此,那房子每到半夜还是会发出异响,日子一长,就被老板给锁住了。”
楚照君细细琢磨着他这番话,略感不对劲,忙问道:“难道之后便无胆大之人再去查看吗?”
那人接口:“屋子上了锁,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而且,他们平安镇的人都素来信奉鬼神,不敢去查看。”
他话音未落,身旁便有一人立即叫道:“你……你可别乱说话!鬼是会,是会找上门的!”
楚照君听得那是平安镇当地口音,也不与他多计较,皱眉继续问道:“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有的?”
一名年纪稍长的人应道:“阿梓你没来多久,怕是不清楚。这件事啊,四五年前就有了。”
楚照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也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惊悸,以平静的微笑带过。
那间传言闹鬼的屋子只怕是有诈。按照客栈老板为人阴险狡诈的性格来看,这间屋子中必定暗藏玄机。此地可能藏着老板的秘密,或是如自己上次在客栈中发现的暗室一般。至于挖出的白骨,很有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抑或从前曾将shā • rén灭口的尸体埋藏于此,正巧被胆大的仆从发现,顺水推舟,引出了闹鬼的传闻。他又借着平安镇的人大多生性胆小,信奉鬼神的性格愈发让这起事件凄厉可怖,以至于无人敢近身于此。他此后便借机上了锁,要让人察觉出房间的不对,更是难上加难。至此,正好方便了他的行动。这样一想,当真是细思极恐。
楚照君攥着油纸的手不由得暗自加重了几分力,纸张脆薄不已,立即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一屋子的人皆用揣揣的目光瞧着她,空气中飘散的油腻味道有些让人心不在焉。正当她细想之时,有一人从屋外急急忙忙闯进来,苦着脸道:“我这是什么命啊!累活儿一天接着一天!”
众人见他如此,想要劝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楚照君道:“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说,或许大家可以帮上你。”
众人听她此言,皆觉合适,应和道:“是。”
那人只得一一说明:“唉!我这累活儿刚干完,雄哥就给我安排了一个守夜的活儿,说是最近天热干燥,容易生火,便让我去守夜。还是在那间闹鬼的屋子旁边,真是命苦啊!”
他这样一说,屋中人皆用可怜的目光瞧着他,却也无人说话,许是惧怕的缘故。
夜晚的客栈不似白天那般热闹,也正巧可以去闹鬼的屋子附近查看一番,楚照君暗觉欣喜,忙道:“我不怕鬼,把这活儿给我吧。”
那人的目光中还有几分不放心,楚照君想起不可太过引人耳目,道:“没事,我一个人干活可以顶你们两个人,守夜的事交给我就行。”
此言一出,众人皆无异议,便让楚照君替了那人的守夜工作。
平安镇的夜格外寂静,街上空无一人,寂寥而黯淡的夜与临安的夜夜笙歌浑然不同。那深沉的墨色似一只潜伏在山林里的庞然大物,随时可以露出凶残暴戾的一面。
与此同时,客栈内一盏飘忽不定的油纸灯笼缓缓行进着,待近些一看,才发现是个提着灯笼的瘦弱少年。
楚照君握着灯笼的木杆处,那样冰凉滑润的质感让她渐渐生出一丝惧意。
此言此景,不由得令她会想起发现暗室的那一晚,也是如此夜一般,静谧的让人害怕,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有波涛汹涌。
比之前一次的无知,她已经对现下的状况明白了许多,却仍是如迷路之人行进在大雾之中,一样的蒙昧无措。
这夜真是深沉,街上无一个行人,空中也少有飞鸟掠过,连鞋底踏上树枝的聒碎也是安静中的一点杂乱,让人情不自禁地缓下了脚步。
客栈本不大,兜兜转转拐拐绕绕便来到了今天上午偏僻处的那间屋子附近。
她本是不怕的,却也因着四下的无声以及掌心中的冰凉懵懵懂懂生出些寒意。七月流火,虽说是夏日炎热之际已然过去,空气中却还是会有说不尽的闷热气息。她怎会冷呢?但细细辨来,那是一种从骨髓中蔓延而上的惧怕。
眼前那座屋子近在咫尺,和白天相比,屋子不再那么光明正大地显现在重重树影之中,反倒像是隐蔽在数十棵未曾修剪的树干之后。
那样幽深的轮廓,恍若一只潜伏在树影之间的兽,而此刻的安然宁静,不过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安逸罢了。
她默默注视着眼前凝然不动的房屋,缓步上前。她依稀听得自己错杂的脚步踏过杂枝的声响,听得自己一颗心在腔中砰砰乱撞。而表面上不过只是以最沉静的态度来掩盖内心深处的紧张与慌乱。日子一久,自己反倒有些依恋上了这种紧张的气氛以及惊心动魄中的安宁。
楚照君一手握着灯杆,一手缓缓拨开遮挡的枝叶,只看得那间屋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纹丝不动地站在房子前良久,才踩上石级,立于已经破败不堪的木门之前。
瞩目一看,触手扬灰的木门间果然有一个小巧的铜锁,只是铜锁上已然生了好些铁锈,有一种奇异的血腥气逐渐弥漫开去,为看似宁和的暗夜增添了一抹凶残。
那锁果然是被人用仙力封住的,楚照君四下张望,手中的灯发出一团柔和而温润的晶光,摇晃不定的烛火照亮周围的事物,淡黄色的光晕让楚照君有片刻的心安。
她用灵力将锁解开,只听“吱呀”一声,木门悄然打开。木门打开的一瞬,有细小的灰尘扑面而来,伴着沉闷而昏沉的风。她掩住身后的门,缓步而进,吃力地辨别着房中昏暗模糊的物事。屋子并不大,左右不过几件破旧的桌椅而已。鞋底踏在地上,积起翻覆的尘土,每一步都发出枯哑的涩涩声。那声音在静得可怖的房中,有着茫然而细微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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