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怀霜临云（2/2）

穆清抱着南月慢慢走近:

“殿内空虚，你尚嫌孤寂，何况南月？我与它作伴几日，自然熟识了些。”

言毕轻轻将南月放回冷千山怀中。

“此次离岛，我遇见他了。”

冷千山猝不及防说了这么一句，穆清收回的双手忽地停滞了一瞬。

他故作镇静抽出临云，轻轻转过身去不作言语。

殿内一时沉寂。

“他并未认出阿诺。”

冷千山又轻声试探说道。穆清闻此言紧握临云的拳攥的更紧了。

“你可曾提及我？”

“只字未提。“

冷千山顿了须臾。

”当年你为护阿诺，同他分道扬镳，他身负重伤被竹溪山庄所救，你久疾缠身同我来至异岛，想来年月已久相安无事，我便并未提起。”

“当年一别，想必师兄以为我早已不在这浮世了吧。”

穆清忽地淡淡感慨道，一时思绪万千忆起了许多风尘旧事。

当年他与言净同为郁南山弟子，跟随门内的诸多师兄弟修习道法，后来二人皆心怀天下欲行侠仗义，便许下了“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的誓言，辞别师门一同行走江湖。

虽清苦寡淡了些，可志同道合之人一同作伴，也甚是圆满。

直到有一日偶见枯人幼童偷盗百姓农粮，言净见是枯人作乱丝毫不留情，那孩子正欲逃跑，怀霜一击生生打在那孩子腿上，让他瞬间瘫倒在地，孩子不作悔改，言净便欲行世家职责替天行道除了这枯人孽种，以恪守他所谓的正道。

穆清终是于心不忍，因一时盗窃便要断送一个孩童的性命，言净却道枯人作乱扰民应当斩草除根，两人遂起争执。

言净见他如此固执冥顽，誓死护那孩子周全，恼怒冲动下竟大打出手，穆清只好接招，十成较量下两败俱伤，言净身负重伤，穆清忍着剧痛带那孩子分道而行了。

那孩子便是阿诺！

阿诺的腿也并非天生有疾！

而是当年言净用怀霜让他落下了残疾！

再后来遇见了冷千山，他率枯人迁居异人岛，而自己同最推心置腹的师兄既已反目背道，如今也无处可去，便一同来到了这孤岛上。

如今有何许年月，穆清已记不清了。

杳无音讯这么多年，忽地提起，

竟似枯木逢春又遇旱般，叫穆清不知是欢喜还是纷争。

冷千山与穆清二人正胶着这些陈年旧事时，忽得传来若隐若现的短笛声。

悠扬一阵，清脆一阵，断断续续的，在殿内散漫开来。

二人本以为是阿诺，闻这笛音，吹笛之人不像是阿诺那般短促急切，却是和雅清淡，婉转自然。

冷千山忽得喜色顿生，放下了南月向殿外奔去。

萧何与洛桢已到了九毒荒泽，泽中的无骨者见是外族之人不予通行，萧何念起之前冷千山赠他的短笛，便试了一试。

谁曾想这笛音响起便传至了千仞殿，萧何仍费力吹着，笛音远扬在整片荒泽之上。

须臾荒泽边的枯草忽地窸窸窣窣起来，似是有人来了。

“阿何！”

萧何闻声转身，冷千山正惊喜得望着他，几个跨步向他奔来。

“千山兄！当真是你！”

萧何没想到冷千山来得如此之快，欢喜向他跑去。

“这短笛竟如此神奇！”

“我赠你之物，岂是俗物？笛音一起，我便可闻声寻你。”

冷千山见萧何这般模样，温声细语道，两人似故友许久未见般惺惺相惜起来。

一旁的洛桢见此沉声说道:“莫忘正事！”，语气极重，似是刻意提醒萧何什么。

萧何忙收了那短笛，急声道:

“千山兄，我此番同洛桢前来有要事，你族中之人，撞上了世家之人被抓了！”

“何人竟叫你不远万里来寻我？”

“一个枯人孩童，叫阿诺！”

冷千山先前的喜色瞬间消失，眉头紧皱，神色一刹慌乱。

“这孩子，真是顽劣成性！”

萧何同洛桢皆是一副疑惑样子，冷千山便说了阿诺之事，二人才知晓这阿诺同冷千山竟这般亲近。

“阿诺当下在淮安故府，依约过几日便会被带上天宫，他叫我来寻你，千山兄你可有法？”

冷千山知晓萧何乃世家弟子，就算不存私心，念及竹溪山庄尚处世家之列，也不便直接顶撞众人、违背约定带阿诺私逃，于情于理萧何肯来寻他解救已是极好的了。

“我同你前去淮安！”

冷千山转过身来看向萧何，洛桢和萧何闻声看向他，并不言语。

当下若想救阿诺，的确除了他亲自前去并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