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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一闭,一睁,头顶还是那副水墨纱帐,房间却换了一个。他带着满腹疑惑走出门迎头撞上宁胤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柳兄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既然住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宁胤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自称本王。
柳明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宁胤冷然道:“我当你是客人,你最好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如果想打架,我随时奉陪,你不过仗着哥哥才会如此言行无状。你以为你哥哥不在,我还会对你手下留情?之前你祸从口出的账可还没算清呢。”
“你来啊!”原本柳明若对他的恶感只来自前世走廊上那一次冲突,经过昨天霸王餐洗盘子之后,这件事就击败了前者荣登他人生耻辱的第一宝座。不要说宁胤想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他更想!
他举起拳头向前迈了一步,却被人拉住了袖子。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绿芙,脸色收敛了一些,但并没有放松戒备的姿态。
宁胤根本不把他的威胁看在眼里,最后交代道:“这个月绿芙会贴身服侍你,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我不是柳明泽,不会替你收尾的。”
柳明若恨恨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待起伏不定的胸腔平静下来,他轻吁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在将宁胤当做一个出口。这种一而再、再而三不被别人放在眼里,受了委屈却没法还手的感觉他尝得太多了,也委屈得太久了。这种委屈是从前世遗留下来的。他出身富贵,性格随和,从小被爹娘护着,稍微大一点又被哥哥护着,很少经历波折。但从他破釜沉舟搬进景王府,便一次次面对宁修远的冷眼,后来柳氏被流放,仿佛全世界的恶意都倾泻在他身上。这些他都忍了下来。他无法还击,他太单薄了,向来生活在柳明泽的羽翼之下,失去全部庇护之后,能做的不过是躲得远一些,看得开一些。这样得过且过,不也浑浑噩噩熬了两三年?
他以为自己能放下那些委曲,可是没有。重生一世,重新回到柳氏的荫蔽之下,这些痛楚被埋藏了起来。但一当挖掘出来,他知道他根本不能释怀这种柔弱无能的感觉。所以当宁胤以这种不可一世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些失常。
他回过头啪地关上门:“我饿了,快传膳!”
绿芙:“……”
“二少啊,你早上起得太晚应该没用过早膳,所以奴婢让厨房准备了早上和中午合起来的。先用这个,可以润肺暖胃,打开胃口,然后尝尝这道……奴婢是很有经验的……”
柳明若看着一桌子丰盛的佳肴,由衷地夸奖道:“没想到你知道得还真多。”
绿芙自豪道:“当然了,我本来是可以靠脸吃饭的,谁让我非要靠实力呢!”
柳明若:“……”皮至厚则无敌。
白荷不在,绿芙顶替了她的位置。绿芙是丫鬟界的名人,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迅速出人头地。皮相固然占了一部分原因——在她不暴露本性的时候,比一般江南女子更出挑的身高,配上温婉可人的脸蛋,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了。不过,她的能力过人才是关键。
一大早被挖起来干活,柳明若的房间她立刻就安排妥当了。宽敞舒适,面对花园而且向阳,在宁王寝居隔壁,她非常满意——除了最后一条之外,其他的柳明若也觉得无可挑剔。
柳明若饿了,她只要一挥手就能传膳,柳明若累了,她立刻打开朝北的窗子从外面人工鼓入徐徐凉风。绿芙仰天长叹:“唉,万事俱备,就差把宁王殿下的房间和柳公子的打通一条走廊出来……”
手下一个小丫鬟举手:“我听说宁王殿下和二少的关系好像不怎么融洽……”
绿芙自信道:“你难道不知道,开头的紧张关系是将来突跃最好的铺垫吗?放心吧,有我出马,绝对让他们冰释前嫌日久生情勾搭成奸!”
她一只脚踏上假山石,豪情万丈,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只要大家按我说的运作,我们沉寂已久的宁王府很快就要春暖花开啦!哇哈哈哈哈……”
那天绿芙将柳明若和宁胤的生辰八字拍在桌子上,那位白发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天师接过来瞄了几眼,摇了摇头。
绿芙双眼紧紧凝视着他的任何一个神态,任何一个最细微的动作。她发现他一共眨了十三下眼,挑了两次右眉,一次高一点一次矮一些,还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嫌钱不够?好说好说,我这里还有不少……”
“不是。”
“啊!”绿芙的手颤抖起来,“那就是说……这两个人不是一对儿?”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要说:绿芙:准备着,为宁王府增添王妃而奋斗!
众丫鬟:时刻准备着!
☆、遇袭巧合
这一片芙蕖滩算不上太深,否则她也没有把握能帮李碧灼把玉镯捞上来。
歌舒浮上水面,两手撑在自己的小舟上,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水底。
换气,一次,两次,下潜。歌舒终于眼前一亮,她终于找到了!
澄碧的湖水,乌黑的泥,还有微微陷在其中的,碧绿的镯。
第一次做这个梦,李碧灼的心稍稍被扰乱。两次做是巧合,可是三次、四次呢?
她为什么这么多天连续做着同一系列的梦?白纱帐冷冷凄凄,灵堂前燃着白烛,停放着棺椁,红衣绝世的少年静静高卧其上。她第一次梦见白衣少女为他整理衣裳、梳头之后几天,柳明若就一直衣冠整齐。李碧灼满心惊惧,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梦境无疑太真实了,真实得超出了梦境本身,像是实实在在将要发生的事!
李碧灼屏退侍女,放下长发,合衣睡在榻上,她没有吹熄蜡烛,也没有放下纱帘。她想把这些天的梦境整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被她忽略了。第一天,看灵堂布置,似乎是新丧,未过头三,第二天是头七祭,柳明若依旧停在堂上,她也还是跪坐在那里,第三天,她目送着柳明若的棺椁被抬着走了出去,送灵的队伍很长,很长,她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手,是歌舒。
她若有所思,这些梦之所以这么真实,是因为里面出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她第一次做梦时还没有在现实中遇见歌舒,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缘何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李碧灼伸手摸了摸空落落的手腕,扬起唇苦笑了一下。
为什么会下意识这么做呢?为什么在一片混乱的时候,下意识将玉镯从手上褪下扔进水中,害得自己这几日更加心神不宁。
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最后只能归咎于——
那一刻,心比头脑更快做出答案。
“这两副八字的主人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命格孤高,另一个则玄之又玄。这些告诉姑娘也无妨,至于姻缘,姑娘要贫道算两人之间的,结果也只能对它的主人单独透露,天机不可枉泄,姑娘不要再问了。”
“若我非要知道呢?”
“那一定会憋得很难受。”
“……”
……
绿芙嘟哝:“什么嘛,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不会是他根本算不出来吧……”
她得不到结果,忍不住翻来覆去,没过两天就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把柳明若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绿芙失魂落魄地摇摇头,走了出去。
“哎,前面是……”柳明若话音未落,绿芙就哐的一声撞在门上。声音之响亮,她一瞬间神色之痛苦,都十分显着。
但她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就这么直挺挺再次撞了上去。
柳明若不忍地捂住眼睛。
“哐!”
“也许,我应该出去散散心?”
这么想着,绿芙出了王府别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天桥下。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地讲述传奇小说,算命天师也好端端坐在位置上,此刻正认真隔着一层纱布看着一位妇人的手相。
她盯着那位发须皆白的天师看了几秒,转身走进一家茶馆内,招手道:“小二,上茶!”
……
夕阳西下。
一整个下午绿芙沐浴在店家和小二异样的目光中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