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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方梳碧回眸一看,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她见了此情此景,不免也甜甜笑了起来,拿过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水,师映川凝神看了看少女洗去脂粉的容颜,说道:“你还是这样更好看些。”
方梳碧抬头看去,只看见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很多的少年嘴角带笑,一双凤目清澈如水,透着丝丝的温柔之意,看着这样的眼神,几乎情不自禁地就要陷入到了里面,方梳碧心中一片欢喜,再也没有先前的悲切与绝望,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穿的大红喜服,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做工精细的衣裳,师映川见状,知道她心中所想,便善解人意地说道:“不如脱下来罢,你我现在的身量差不了多少,我的衣裳给你穿就是。”
方梳碧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微红,好在这里四下无人,她踌躇了一下,便动手脱去嫁衣,师映川在她心中已是此生认定的良人,因此虽然有些害羞,却也没有避着他,当着少年的面便迅速脱了喜服,随即放在了河里,任凭那大红喜服顺水漂走,这时师映川已经脱了自己外面的那件藏蓝色布袍,帮少女穿好,系妥了衣带,方梳碧双颊晕红,手脚麻利地拆散了繁复的新娘发髻,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式,她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也别有一番清丽之态,此时素袍黑髻,不施脂粉,鬓边几根发丝被风吹着,平添了几分洁净无华的气质,师映川静静地看着,心中一片宁静,他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对方的腰,让她倚在自己肩头,方梳碧两颊染上一抹红晕,笑容灿烂,她第一次感到无比地安心,也许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感觉罢,而这种感觉,也只有这个少年才会给她。
……
大周境内有数十条运河,运河所在之处,两岸建筑鳞次栉比,繁荣程度不比别地,水道之上无数船只穿梭往来,即使是夜里也能看到许多灯火辉煌的船只通行,这也从某一方面体现出帝国雄厚的国力。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商铺酒肆无数,许多楼上都有倚栏远望的富商豪客,这些人居高临下地望着热闹的街道,将一切尽收眼底,指指点点地笑谈着,却不知在把别人当作风景的时候,自己同时也是其他人眼中构成风景的一部分。
这时正值中午时分,一家酒楼内坐了不少在此吃饭的客人,众人正笑谈饮酒之际,却听楼梯口处有声音响起,显然是有人上楼,食客中有好事之人随意朝楼梯方向扫了一眼,只见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女走了上来,淡衫素裙,很有几分清水出芙蓉之感,少女身后紧跟着一个年纪小上几岁的少年,说是少年,却生得比那少女还要风姿清逸,若非一身典型的男子打扮,头上也束着方巾,兼之容色之间丝毫没有女子的妩媚之气,还真的会让人错认成一位美丽少女,但即使如此,这样好看的少年也仍然令人不禁多看上几眼,尤其是在场之人也不乏那等有龙阳之好的,见了这少年便不禁有些痴迷之态。
这时少年似乎是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目光,遂淡淡瞥了过去,眸光清寒,说也奇怪,不过是一眼而已,那几个带了别样心思之人却顿时只觉得仿佛冰水灌顶一般,忍不住一个激灵,立时心神清明起来,这些也不是什么愚钝之辈,当下就知道这对少年男女并不好惹,却忍不住目光又看向那少年,只见对方眼眸微开,一派平静之色,双眼好似古井不起波澜,让人看不透此人心中所想,倒使得那相貌越发显得清尘无垢,虽然肌肤不算白皙,却是天然一股风韵,令人一见难忘。
这一对少男少女便是师映川与方梳碧了,两人挑了个位置坐下,点了酒菜,很快,东西送了上来,师映川用筷子挑去鱼刺,夹了一大块鱼肉递到对面,却不是放进方梳碧的碗里,而是递到少女唇边,方梳碧见状,不禁俏脸一红,有些害羞,虽然她与师映川已是情侣,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却还是有些女儿家的羞涩,但这时却见师映川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鼓励之色,漂亮的眸内满是笑意,方梳碧见了,不禁心神一松,下意识地微微张开樱唇,将那鱼肉吃了,觉得味道不错,便也夹了一块递给师映川:“你也尝尝。”师映川张口接了鱼肉,细细咀嚼,虽是一言不发,但面上却是笑意宛然,两个年轻人彼此相视一笑,一切都已尽在不言中。
周围的食客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这两人这般亲密,即便是寻常的夫妻也不会在旁人面前如此,更何况以这二人的年纪和打扮来看,也不可能是夫妇,更不可能是姐弟,显然是一对小情人,因此不少人对于两人的亲密举动都不禁侧目,但那少女也还罢了,那名少年却是全然不理会旁人的目光,气度森然平和,而且两人虽然亲密,却丝毫没有给人狎昵秽亵之感,就好象是发自内心一般,十分自然,因此众人看了几眼,倒也罢了。
酒楼里人声嘈嘈,这时在各种纷杂的交谈声中,一个洪亮的声音显得颇为突出,只听那人说道:“要说近来江湖上最稀奇的消息,还得属桃花谷方家女儿被劫的这件事,好好的一个新娘子,还没等拜完了堂,就被一个不知打哪来的贼人给掳了去……”
师映川听到这里,不禁目光一扫,只见远处靠窗位置的几个佩刀武者正在喝酒,其中一个浓眉方脸的汉子便是说话之人,想来是天生的大嗓门,不过这汉子话还没说完,却听有人冷冷一笑,道:“胡说八道,什么贼人掳去?那方家女儿明明是与情郎私奔,那所谓的贼人是与那方小姐认识的,这才做下了那等抢亲之事。”
方脸汉子闻言,不免有些恼怒,当即循声一看,只见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正在一张桌子前独自饮酒,方脸汉子不忿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什么私奔?莫非你亲眼瞧见了不成!”
两人这番话早已被其他人听去,酒楼中许多人都是知道方家前时婚变之事的,此时自然心生好奇,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便扬声问道:“这位大哥,不如给大伙儿仔细说一说?”精瘦中年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这才说道:“我自然是没亲眼瞧见的,但方家一个管事却是我远房表弟,说来只怕你们不信,那天抢亲的却是个生得极俊的少年,几乎被错认成了女娃娃,那少年显然是与方小姐认识的,而且武功极高,旁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带了那方小姐走得不见踪影了。”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有人问道:“我还当那抢亲之人是什么强横奸邪之辈,原来却是个少年人?”精瘦中年人道:“可不是?听说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比那方小姐还小着几岁,听说那方小姐生得秀美,而那少年却较之方小姐还要美貌许多……”他说到这里,忽然间愕然一顿,仿佛猛地想起了什么,就此止了声,而在这时,酒楼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某处位置,那里坐的正是师映川与方梳碧,这二人先前的表现就让人知道这是一对小情人,而师映川的年纪明显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比方梳碧要年少许多,两人女的俏丽,男的更是貌若好女,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与那精瘦中年人所说的话完全吻合,实在很难仅仅用‘巧合’二字来说服旁人。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师映川却是好象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神情自若地继续夹菜放进方梳碧的碗里,但方梳碧毕竟是个姑娘家,没有师映川这等气定神闲的功夫,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而自己也的确是逃婚私奔,如此一来,任她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后悔,却也心下只觉得难堪之极,师映川见状,伸手轻轻一抚女孩子的手背,意似安慰,但就在这时,还未等方梳碧露出放松的神色,不远处一名青年突然拍案而起,在场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见过方梳碧,更没人见过师映川,但现在这青年看着这两人,原本还存着的一点疑惑顿时就消去了,方梳碧固然楚楚动人,但师映川更是清丽无双,想来只有这样的俊秀小子,才有可能迷惑得一位贞静淑女什么也不顾了,一意与其私奔,而两人之间那种亲密的态度,更是令青年最后的一丝不确定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见这劲装青年两眼紧紧盯着师映川与方梳碧这一对小情人,然后目光最终落定在方梳碧身上,缓缓说道:“不知这位小姐贵姓芳名?”
方梳碧心中一跳,自然是不知如何以对,师映川却是两道菲秀的入鬓长眉微微一挑,语气平淡,说道:“……你这样贸贸然问起陌生女子的姓名,不觉得很无礼?”那青年闻言,面上一滞,但立刻就又冷笑起来,然后说道:“在下只想知道,姑娘可是姓方?”
事到如今,方梳碧也不会再遮掩什么了,她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不错,我正是姓方。”劲装青年听到这里,知道再不会有什么差错了,当下只觉得这一对原本十分赏心悦目的小情人变得有些面目可憎起来,但青年倒是没有恶言相向,而是忍着怒气说道:“方小姐,原本在下与小姐素不相识,小姐之事自然轮不到在下插手,只是小姐的夫君‘小医圣’嵇公子却是曾经救治过在下的性命,因此有些事情,在下不能袖手旁观!”
☆、一百零五、再遇
青年话音方落,紧接着就突地一皱眉,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莫名气息,不激烈,却让人本能地觉得心悸,与此同时,就听见一个声音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年一滞,那声音好似冰玉相击一般,十分悦耳,紧接着,正在自顾自吃饭的师映川抬起头来,扭脸看向了那青年,顿时对方就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师映川秀色出尘,两道长眉簇簇斜飞,既不刚毅亦不妩媚,双眼灿若朗星烁月,眸子里浮现出丝丝寒意,虽然面貌之间还有几分稚气,但眉宇间的神采却是沉凝似水,整个人光彩照人,莫可逼视,那劲装青年被师映川目光一扫,不知怎的却好象有某种压力加诸于身,但他心中自有一股义愤之气,便忽略了这少年带来的压力,尤其对方年纪明显尚小,又生得如此美貌出尘,因此虽然出言不逊,这青年也下意识地不与他一般见识,只向方梳碧正气凛然地道:“……方小姐年轻,也许是一时冲动,受了蛊惑,但方小姐既然出身于方家,莫非就不顾惜家族颜面了么?嵇公子何其无辜,在成亲当日却被抢去新娘,颜面尽失,难道小姐就丝毫不觉得愧疚?”
方梳碧闻言,心中顿时大愧,脸色微微发白,她虽然不后悔自己追随师映川,但对于嵇狐颜以及家中的亲人却不能不愧疚,家族固然会因为她的行为而蒙羞,而嵇狐颜得到的打击却只会更大,身为男子,却在成亲的当天被人带走新娘,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耻辱,无疑是夺妻之恨了,尤其新娘子还不是被强行掳走的,而是心甘情愿被另一个男人带走,这对于从小到大都对她很好的嵇狐颜来说,直似晴天霹雳一般。
思及至此,方梳碧无言以对,微微垂下双目,心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青年的这些话语毫不留情地狠狠扫过,她虽然能够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想也不想就与师映川从婚礼的现场离开,但骨子里却并不是个无情无义,心如铁石的姑娘,如今被人这样指责,原本就一直怀有愧疚不安之情的心更是隐隐揪起,她容貌清丽丰秀,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如今这般愧然无言的样子看在其他人眼里,倒让人有些心软了,这些人大多都是知道方家被抢亲之事的,方才也听了精瘦汉子所说的私奔之语,原本心中对方梳碧有着隐隐的鄙视,但是如今见到少女惭愧自责,一副十分不安的样子,众人心中却也不由得有些松动,缓了不少苛责之意。
但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如翠玉相击的声音忽然淡淡道:“……别人家的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她是否受了蛊惑,也由不得旁人来指手划脚。”
这话自然是师映川说的,此时少年声音平和冷然,只是一双眼眸看起来颇有漠然之色,不见半点温度,刚刚听了那劲装青年诘问方梳碧的话,师映川的脸色却是越发地平静,似乎对此毫不在乎,但他的声音虽然平和清润,让人一听就立刻心生好感,可那声线传入劲装青年耳中,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却当即一凛,心头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森森寒意,劲装青年下意识地看向那漂亮的少年,就见那人依旧还是先前的清灵美貌模样,但此刻看过来的那种眼神却是变得深邃无比,其中又带着淡漠,令人心中微凛,这青年也是自幼习武,虽不敢说身经百战,但是到如今也算见识得不少,一向性情耿直,没有什么畏惧之心,然而眼下见了这美貌少年投过来的眼神,心中却忽然间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丝微微的惧意,甚至有某种隐约的不祥之感,但他犹自不知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要被师映川动手教训了。
这时却听师映川淡淡说道:“我们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吃顿饭,所以请你现在坐下来,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师映川的口气虽然有点淡漠,但从始至终都一直比较平和,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但就是这样的几句话,却不知为何令那青年感觉到一阵微微的心悸,心中那点凛意越发地清晰起来,瞬间全身上下的汗毛微微竖起,逼得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而青年也不是什么傻瓜,他虽然自负侠义,性情十分耿直,但也不是那种一味的卤莽蛮憨之人,而且这时他忽然想起方才那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