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19(2/2)
然而,时至今日,我才惊觉,原来这些想法都有个前缀,那就是:自以为。
先不管他的决绝回拒里是否参杂了炫懿的指令,但我犹记得他说这番话的眼神,那样的坚定绝然不是被迫说出时所拥有的。
“你太自以为是了,”炫懿不知几时已然离去,但他讥讽的声音仍在耳际回荡,“你一点也不了解身边的人,或者说,你从未想过要去了解他们,你由始至终就只是把自己的理解强加在别人身上罢了。”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如镜的湖面上,反射四溅,刺得我几近睁不开眼,恍神间,我抬手遮挡耀眼的强光,眼睛眯成一条缝,洒落的点点阳光让我记起很久以前那个炎热的午后,那张比阳光还要灿烂朝气的脸。在隔了个不知名的时空,换了副皮囊之后,我竟然开始茫然开始怀疑,那时的我们,可是如我所想般,彼此需要?
不得而知,一切早已不得而知。
“太阳固然耀眼夺目,但假若看得太多,那便容易刺伤双眼。”低沉浑厚的声音幽幽然地响起,划破我杂乱不堪的思绪,却也唤回一丝难得的宁静。
我垂下扬起的头,映入眼底的是意料中那张冷酷没有表情的脸,歪头看他,我冷笑道,“怎么,连九五之君都有偷窥的癖好么?”
炫烨依然木无表情,只是印象中他那凛冽的眼神今日却不再锐利逼人,取而代之的是深邃沉润的眸光,不冷不热却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宁。他静静地注视着我,良久,才缓缓开启唇瓣道,“白浩司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你?”
我奇怪地睨他一眼,别开头去,漠然道,“这与你何关?”
静默片刻,他一反常态,竟语带笑意,“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当初你那倔强的模样了。”
微微一愣,我扬头问道,“你以前认识我?”
沉凝复杂的眸子直直朝我看来,他有些失落道,“你果然已经忘了。”
不是我忘了,而是我根本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湮修,心底暗忖,这么说,他之前刻意的冷淡对待难不成是变相的保护?还有,我一直想不通的是,湮修是以要挟湮王府的人质身份进宫的,但湮修不受重视的地位人尽皆知,真若要威胁湮王府,湮修绝对不是绝佳人选,这一点,以炫懿那般聪慧狡黠的性格又如何会甘愿让这样一个不足轻重的人成为威胁湮王的工具,莫非,炫懿打一开始,矛头直指的根本就不是湮王府,而是,炫烨?
想到这一层,我顿时心下一紧,再次扬起脸看向冷面人,却撞上一双令我惊奇的温柔双眸,想不到,冷硬如他也会有如此柔和的一面,然而,映入他眼瞳里的,就只是这张属于湮修的脸。
“今日我懂得了一个道理,”淡淡地扫了眼面前挂着浅淡笑容的俊颜,我扯裂嘴角,毫不吝啬地对其绽放一朵绚烂笑靥,“想像与现实,距离很远。”
第三十五章
既然白浩司不愿意随同我出宫,那我便再没有留在宫里的理由了,就像来时一样,我依旧独自一人,无牵无挂。
置身于墨香阁的大厅中央环顾四周,锦绣罗账,镂空门窗,高雅方桌,还有浅淡的墨香,这一切,在我作为这里的主人于此居住的日子里,都曾跟另一个人分享,一个我自以为会是除了她以外成为我生命里关系紧密的人,可惜不是,他冷硬果断的拒绝便是最好的证明。
看着熟悉却又很陌生的房间,我不禁苦笑自嘲,堰夕,你果然很失败,上辈子你无力保护最重要的人,这一世你甚至连想保护的人都不愿接受你的保护。
“夕。”略显胆怯的声音没有底气地自门口传来,我旋身回望,有些意外,只见白浩司局促不安地站在门框外。
“有何事?”我淡淡一笑,顺势坐了下来。
“我···”他见我如往常般,反倒有些无措,低声道,“我可以进来么?”
“当然。”我向他招招手,加深笑意。
得到我的许可,他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好似我随时会翻脸不认人。
好不容易,他终于挪到我跟前,却一直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埋首站在一边,双手不停地绞动着衣角,像足一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我失声一笑,有些无奈道,“我有那么可怕么?”
闻言他立即抬头,炯亮的眼眸里闪烁着犹豫,他支支吾吾道,“夕,我刚才那样不留情面地回绝你,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只是···”
看他为难的样子,我仅存的希冀一点点消逝,微一抿唇,我别开头,冷然道,“无需向我解释,你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
“夕···”白浩司有些着急地低唤我的名字,却又迟疑着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向前跨近两步,欲言又止。
单单两步的距离,却足以让清醒过来的我敏锐地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毒香,无味香。
无味香,放眼宫中,我只在一个人身上用过,那便是炫懿。白浩司带有这种我特地为炫懿准备的毒香,说明什么?
一种可能是炫懿果然在白浩司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以此威胁他;另一种可能则是炫懿与白浩司一直暗中有联系,并且是频繁密切的联系。
无味香最大的特点是没有香味,除下毒之人,其他人根本无从察觉,这种毒香本身没有毒性,其最大的作用不是毒杀而是追踪,用以追查中毒人的行踪在好不过,但无味香的传播必须通过肢体接触,假若没有肢体上的触碰,即使是近距离的会面也不会被传染。白浩司身上带有毒香,而且浓度不低,以此看来,第二种可能性更高。
他与炫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在暗中进行着什么?我猛地抬头看向几步外的白浩司,可悲地发觉原本纯净无暇的双眸不知何时已染上晦暗的灰色,我蹙紧眉心,隐忍直冲而上的失望感,低哑道,“这一个月以来,你一直在太傅那养病么?”
全身明显地一僵,白浩司慌忙移开视线,勉强一笑,“是,是啊,太傅大人很照顾我。”
“是么,”我扯开一抹冷笑,“怪不得你病好了也舍不得离开轩逸殿。”
他涨红了双颊,眉宇间有丝被人点破的慌乱,语无伦次道,“我,不是,只是,这是我···”倏地,他闭紧双眼,已到嘴边的话语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再次睁开,却是满眼的坚绝,仿若在刹那间做出最后的决定,豁了出去,“太傅大人要我传话予你,今晚在轩逸殿设宴,请你出席。”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在这骇人的岑寂中,我听到破裂声,我明白,对白浩司的感情,被他最后那句话,砸得,支离破碎。
艰涩地起身,背对他,用极其冷淡疏远的语气,我张口挤出一个字,“好。”
听似沉重又似轻快,白浩司的脚步声渐渐消匿在门外,慢慢远离我的身边。他这次是真正的选择从我生命中离开了么。
一个月,可以改变什么?我从来不曾想过,却在此刻,真切地体会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