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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静默了下来,我们问她,去石狮赚来的钱,怎么花的呢?她说,糊里糊涂来
的钱,就糊里糊涂花掉了,有时我们出去玩,吃饭什么的,都是我付钱,不好意思
叫他们那些拿薪水的人付,他们挺可怜的。然后,她抬头问我们真是作家吗?我们
说是的。她说她如果写了东西,能寄给我们吗?她很喜欢写东西。我们说当然可以。
我们将她送回去后,对队长说,她很愿意写东西呢!队长很困惑,说没有想到,她
是很不引人注意的一个劳教。于是我们想到,当她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时候,脑子里
却像开锅似的,想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已被她想得很透彻,自己对自己重复过多
遍了吧!假如我们没有找她。她所想的这些就不为人知了,我想,我们本应当多找
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平常的劳教谈谈,可是,时间已晚了。
太阳落下了,远处的丘陵好像用极细的墨笔描画似的,十分清晰,我们开始想
家。柏树在尘土弥漫的后窗外隐没,被夕阳映得通红,燃烧一般,又立即熄灭了。
最后一天到了。很多人来问我们对白茅岭的印象,因不忍使人失望,我们说了
又说,事后却想不起我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早上十点钟左右,去宣城的车开动了。那女孩穿了豆沙色的上衣和淡黄的短裙,
去宣城精神病研究所做鉴定了。我看见队长整理她的材料时,还准备了一副锃亮的
手铐,队长很熟练地检查着手铐的开关,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手铐发出嚓嚓的响
声。那女孩是背对着我走向汽车的,我看不清她的手有没有被铐上,望了那车一溜
烟地开上土路,卷起一尾尘土,心里沉甸甸的,不知该希望她是精神病好,还是不
是精神病好。各中队的院落里传来整齐的歌声,下午要举行歌咏比赛了。队长和劳
教都非常认真,这情景唤回了我们对集体和荣誉的记忆,好像时光倒流,我们已经
将这些淡忘了多久了?它曾经那样强烈地激动过我们的少年和青年时代。我们从歌
声中走过大院,来到黑板报前。
各中队都辟以专栏,有一些诗歌,一些感想式的散文。这一期的文章大都是谈
不久前,组织一部分表现突出的劳教去场部观看一个外地歌舞团演出的情景。其中
有一小则散文诗,写的是一盆花在一个雨天里被遗忘在窗台上凋谢的事,文字流畅
优美。同伴对我说:像你的风格,于是我们就非常渴望见一见这个作者。
人们说她在生病,刚从场部医院回来,队长派人去叫她,不一会儿,人就到了。
她使我们都大吃了一惊,她是那样粗壮威武的一个人,剪了一个男式的头发,我甚
至怀疑她也是一个“A角”,可是人们说不是。她说话的声音极低,暗哑,口气也很
硬,脸上倒是和颜悦色,很好奇地打量我们,我们问那篇散文是不是她的作品,她
说她只是从某本书上抄来的,这里的黑板报是允许抄的,我们先是扫兴,后又想:
抄也需要才能的,第一,她必须读书,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