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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就恶心!想起往事,她恸哭不已,充满了绝望。她怪
这社会把她弄得这样绝望。她说她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被抓,一进去就把她的头发
都剪了,从此,她再没有什么自尊心和希望了。她这次来后,既不要家里寄钱,也
不寄去探亲条子,我们说,要不要我们去你家看看你父母,让他们来看你呢!她说:
不要,不要,我不能让我妈妈来,她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不好,这一路上难走得
很,荒山野地的。假如——她的眼泪忽然止了——假如我妈妈不在了,我就要我父
亲来看我,我每三个月就要他来一次,让他带这带那,大包小包拎着,上车下车,
再搭农民的拖拉机,荒山野地的跑着来,她很恶意地想象那情景,泪如雨注。后来,
她渐渐地平静下来,站在门口与我们告别,雨后的阳光照射着她,白衣白裙好似透
明了,看上去,她竟是很纯洁的。我们嘱她既来之,则安之,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几
年,我们回上海后,一定帮助她申诉,她说没有用的,我们很有信心他说我们要试
一试。然后,她就走了。
又一辆拖拉机到了,老远就听见轰隆隆的声响,门前嘈杂起来。我们回到屋里
不一会儿,门却被粗暴地撞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提了一个大蛇皮袋,探身进来,
说道:队长呢?又退身出去了。
傍晚,我们在回场部的汽车上,看见这位携蛇皮袋的男人坐在后座,身边有一
个白发苍苍、身坯粗壮的老人,还有一个六岁的清秀的男孩,很活泼地跪在车座上,
望着窗外雨后泥泞的道路,落日很绚丽,老人的脸色十分阴沉,那男人则一脸沮丧,
却还耐心地回答孩子好奇的提问。他们是谁呢?
下车后,见那男子和老人带了孩子也走进了我们的招待所,在服务台办理住宿,
心里很好奇,装作看一张汽车时刻表,等待时机和他们搭话,看见表上有一个站名
叫做“柏店”,不由想起丘陵上孤独的柏树,游转在我们的视野里。他们与服务员
交涉得似乎不那么顺利双方态度都很急躁和不耐。当那男人交涉时,老人在店前徘
徊,带了勃勃的怒意,好像一头困兽,孩子则蹲在地上玩他自己的游戏。终于办完
手续,三人就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拖着那个巨大的蛇皮袋。终于没能说话,只得
遗憾地离开,去饭厅吃晚饭了。
白茅岭纪事
04
饭后,走过隔壁一爿饮食店,却见那三人正坐在里间,大人已经吃毕,在吸烟,
孩子在吃最后几个馄饨饶有滋味的。我们好像堵截似地徒地走进去,对那老人说道:
老先生,吃好了吗?老人有些惊诧地抬头看我们,眼睛随即又涌上怒意,那男人倒
还随和,问我们也是从上海来的吗?所看望的亲属在哪个大队?我们说我们是来采
访一些情况,并介绍了自己,他不知道我,却非常知道宗福先,脸上露出笑容,并
立刻向老人说:叔叔,这是上海来的记者,大名鼎鼎的。老人忽地将碗一推,对那
男孩说:快点吃,说罢就起身离去,看都不看我们一眼。那男子并不介意,向我们
解释:叔叔气坏了,他从tái • wān来,特地乘了七小时汽车,赶到枫树林来看侄女儿,
也就是他的妹妹。可是干部们不让见,说凡是海外亲戚探视,都应事先告之,然后
让劳教回到上海,住妇女教养院,在那里接见。他求情道,人已经来了,是否可以
破例一次,干部则让他们快回去,等着在上海接见。算了算了!他愤怒地挥舞着手,
不见了不见了。我们不要见了!这种地方,真令人头昏。我们劝他不要意气用事,
还是应当让妹妹回沪一次,现在里面活很重,一个个都累得很,回去也可休息几日。
他依然嚷着:算了算了!这种事情,太令人头昏了!你们看,我还把她的孩子带来
了,一个小孩,走了这么远的路,却看不见妈妈,她们这种干部,心是多么硬,实
在头昏!我们慢慢地劝他平静下来,一起走回了招待所,他请我们去坐坐,我们便
也不推辞。tái • wān来的叔叔正坐在床沿抽烟,房间很小,挤挤地放了三张床,见我们
进来,老人一甩手就走了出去!叔叔实在气死了!——他又对我们说。我们问他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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