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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的责任,就更不敢轻易下判断了。她们建议我们与她谈谈,从她们信任的目光中,
我感觉到了期望,她们说:你们作家和她谈谈,会不会有结果呢?她们与她都是差
不多的年龄,虽是管教和被管教,却并没有超凡的经验和手段,相比较而言,她的
生活比她们的广阔丰富,是要比她们更为老道和成熟,这一场斗智般的管教和被管
教,已使这些女孩子们失去了耐心和自信,甚至生出了一种挫败感。我很想试一试,
我想到有一些读者曾把我们当做医生,将他们的困惑和忧虑告诉我们,希望从我们
这里得到治疗。也许,我想,我能够洞穿并制服她呢?
然后,她来了。如她们所说,她文静而清秀,中等身材,偏瘦,头发齐颈项,
一条淡黄色的短裙,外罩一件豆沙色的夹克衫,脚下穿了白袜,一双搭袢黑布鞋。
她的眼睛很大,神情很安详,还有一些茫然。队长告诉她,我们是上海来的记者,
要与她谈话,她要有问必答,老老实实的。她说:好呀,好呀。声音有些飘浮,好
像是唱歌用的假声,然后,我们就带了她离开二中队去大队部接待室。二中队的院
门锁着,有一个身材高大,脸色黝黑的劳教过来为我们开门,并向我们微笑,她的
眼睛很黑,我们走向大队部的路上,有些发窘似的,开始没说话,互相看着,她轻
盈地走在我身边,态度很闲适。过了一会,我问她: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歌唱
似他说:不知道啊!我又间:你什么时候出去呢?她说:不知道啊!我碰了钉子,
心里有些恼火,又执著地问:你为什么进来的?她微笑了一下:不知道啊!我按捺
不住了,就带了一点攻击他说: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进来吧!她还是微笑着,说:
我正想请你们帮我去问一问,我到底是为什么进来的!我还想请教你们,究竟什么
是劳教?她变得滔滔不绝起来:我要读法律的书,你们能帮我找一本法律的书吗?
什么是劳改,什么是劳教,难道可以随随便便地就用手铐铐人吗?我们这里吃的饭
好比是给鸡吃的,全是砂子,你看我身上长出这么多东西,全是吃这里饭吃出来的。
她卷起袖子给我看,我说那是蚊于咬的,她不屑地一笑。这时,我们已通过门卫,
到了大队部,她坐在我们对面,坐相还端正,她的眼睛在我们脸上扫视。应当问什
么呢?心里不由有点惶惑,停了停,就问她家里有几口人,她总算回答了这个问题,
说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哥哥。又问她在外面时是否也上班下班,她说上班有什么意思?
那么不上班又做什么呢?她说,不上班当然很开心,咖啡馆坐坐,逛逛马路,这时,
她忽然抖起腿,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粗重而生硬。她不再有笑容,目光里有一种紧张,
问我们在上海的什么单位,能否请我们做她的老师,帮助她写一本关于法律的书。
我的同伴宗福先就说:做你的老师很累啊!她就笑,声音银铃似的。我们不知道还
能问什么,又坐了一会儿,只得将她送回二中队去了。跑出来开门的还是那个黑脸
蛋的女孩,她的眼睛里有一股热辣辣的表情,我很注意地看她,她也看我,中队长
们问我们谈得怎么样,我们说她也许精神是有问题。中队长们说,可是有时她头脑
特别清楚啊,能活活地将人气死,她的母亲和哥哥来探望,和她说什么,她都不好
好回答,只一味神秘地笑,哥哥就要揍她,母亲则哭个不停。她进来的原因是愉窃
和流氓,原单位是上棉十三厂,一九六三年生,判一年半劳教,因表现不好延长三
个月。
白茅岭纪事
02
出师就很不利,情绪有些低落,要是个个都这样难弄,咱们趁早打道回府算了。
中队长问我们还想找哪一个谈,我们草草地看着名单,胡乱点了一个,此人生于一
九五五年,在某农场所属工厂的总机工作,与多人发生两性关系,判为mài • yín。我们
是从绣花工厂将她带出来的,她较为高大,剪了短发,脸庞宽宽的,浓眉宽鼻,看
上去健康质朴,走在路上,我们问她怎么样?她说活儿实在太重,脚都肿了,说着
就弯腰掀她的脚踝处给我们看。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