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糖蒜(3/3)
那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个人在追杀另一个人,人命关天,这不是小事。怎么可以用一句‘江湖事’就草草了结呢?”
阿桃无法理解什么“江湖事”,亦无法理解燕绥为何能如此平静。
就算他脾气好,也不能连这样的都能宽容吧?如果连追杀都可以宽容,那反倒不是温柔,而是“冷血”了。
“这就是江湖。”
他道,黑眸里有她看不懂的神色。
“有恩仇,就会有杀伐。如果没有恩仇,受人所托,拿了银子,一样可以杀。江湖中人,无论是白是黑,都有自己的规矩和信仰。官府根本管不了,也不想管。”
她哑然,他口中的“江湖”,是她完全不了解的,仿佛和她所生活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她无法去评判。她看着燕绥的侧脸,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好像有点点陌生。
他笑了笑,笑容温暖如初,大掌在她的脑袋上按了按,揉乱了她的黑发。
“再不回去,这鳝鱼得活不成了。”
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觉得他还是那个斯文随和的大掌柜。
也许是她多虑啦。
现在要紧的是鳝鱼!她得赶紧回去打一盆水,好好地养着它们,明天就试试那道响油鳝糊。
…………
雨夜,城外十里坡。
道路尽头,有人撑着一把伞,提着一盏灯,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蓦地,一件物事横空飞出,以及其准确的角度,落在了他的衣襟里。
他连忙将那盏灯放在脚边,摸出那件物事,一视之下,原来是一块染血的令牌。
那人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一块令牌。
抚着那令牌,抬起头时,便看见那高大的黑衣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那黑衣男人沉默地站在雨中,俊美的脸上冰冷无情,只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撑伞的那人,看了看对方捂着心口的右手,挑眉道:“原来是你的血。看来九幽门的这块牌子,也是来之不易呀。”
这腔调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似乎比寻常男子高了几度。
“这个月第七块令牌。”黑衣男人开口,简短而冷硬,“拿了它,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问缘由,向来是你们这行的规矩。”
那人的笑声在风雨中飘荡,显得有些阴寒。
“我可以告诉你的只有一个:你的问题我不会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
黑衣男人了然地嗤了一声:“看来我只能去问问你的主子。”
那人收了令牌,将一锭沉重的金子交到黑衣男子的手上。然后又取出一份签了字的合同,指尖一擦,不知从哪儿点了一簇火苗,当着对方的面,将这几张纸尽数烧毁。
黑衣男人掂量着手里的金子,讥笑似地勾起唇角。
“为你卖命,我险些从九幽门横着出来。”他道,“得加钱。”
那人烧完了合同,抬眼问道:“你要多少?”
黑衣男人看了看那人脚下六角形的宫灯,道:
“我要这个月八日,送到宫里去的那批贡品。”
…………
下雨了。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阿桃从梦乡中醒来,开始担心院子里的那几条鳝鱼。
万一盆子太浅,被雨水灌满,那鳝鱼会不会跟着溢出来的水一起游走啦?
啊,她的响油鳝糊!
她想到这里,怎么也睡不安稳了,索性跳下床,踏着自己的绣鞋,胡乱地穿了两件外衣,就点了灯往外走。
谁知,她刚走出门,竟在走廊上,与一道黑影撞在了一起。
坏了,难道她这么不巧,竟然撞到了贼?
她惊恐地抬起头,见到的却不是贼人,而是燕绥的脸。
在灯火映照之下,他面色苍白,嘴唇竟是没了血色。他以右手紧紧按住心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暗红的血液,分明正在从他的指缝中汩汩流出。
阿桃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