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三军(1/2)
“螓首蛾眉,有什么好画。”重耳一口回绝了我,却还是悠悠走到我身后盘腿坐下,接过了盒子。
他抬起左手,掌心正对,将中指反扣在食指后。然后右手沾起青黛,在这两根指头上徐徐画来,先点了四个点,算是两双眼睛,又弯弯勾起一双嘴巴。接着左右各画一长一短两道黑线,好似环绕的手臂。末端分成五叉,犹如五指。
他竟然将这食指与中指,化成相依相偎的两人,黛香淡淡,栩栩如生,煞是可爱。
“这个是你。”他喜眉笑眼,指着食指说是我,又指着中指,道:“这个,便是我。”他说着,将中指上节微屈,仿佛要反遮住食指上那个笑脸,“然后,我俩便如此……”
我心中发甜,而重耳,已我背后扭转过上身,就像中指盖住食指一般,覆上我的双唇……
……
我同重耳,不得不再次起床。他去上朝不久,怀赢就来访了我。她双眼红肿,泪痕未干,这么大个子的人,一下子就跪倒在我面前,恳求道:“妹妹,劳烦你替我求求大王,别追杀公子圉了,放他一条生路吧!”
“大王何时在追杀他了?”我心存疑惑,重耳不是说过吗,为君之道,在于明德,弃责薄敛。于是我笑笑,重复当初先轸的话,安慰她道,“姐姐放心,大王是宅心仁厚之人,定不会去追杀姬圉,你莫要听信谣言。”
“可我明明听说,大王派了高手去追杀公子啊。”怀赢的泪,又涌出了眼眶,“听说那个高手很厉害,叫勃鞮。”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勃鞮不是去杀吕甥和却芮了么?我心里也没底,却许诺怀赢道:“姐姐你放心,大王派勃鞮去杀的,不是公子圉,而是吕甥和却芮。我给你吃颗定心丸,大王一定不会杀公子圉的。”
“真的?”怀赢仰起头看着我,半信半疑。
“真的,姐姐你快起来吧。”我起身欲扶起她。
她双唇紧咬,眼中流露出坚定,拒不起身,而是郑重的对我磕了三个响头:“妹妹,怀赢再三拜谢。”
我被这举动吓了一跳,赶忙硬拉起她,好生劝慰了很久。重耳在这宫殿内,给我放了很多首饰,我挑了不少,全都送给怀赢,又仿佛安慰她,方才送她离开。
便一心盼着重耳下朝,他一见我,唇角就漾起暖意,笑着伸开双臂。我并未上前扑入,而是开口问了他一句话:“你上次说,派勃鞮去杀了吕甥、却芮。那,你有没有也派他,去杀姬圉?”
重耳双瞳猛的一缩,旋即低弯下眉毛,笑若春风般轻声答我道:“没有。”
“那你答应我,永远都别杀姬圉。”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杀,若是杀了,我就是骗了怀赢。
“好。”重耳走过来搂住我,笑眯眯看着,又应了一声好。他双臂愈发箍紧,轻轻同我说道:“今儿上朝,我杀了颠颉。”
“什么?”我略微震惊,颠颉也是个跟随重耳流亡过的人,可算是他的至交,怎么说杀就杀了呢?他不怕让臣子们心寒?
“今日劳作,日中为期,颠颉却姗姗来迟,我故而斩杀了他。”重耳的气息,在我耳后缓缓厮磨,让我心底痒痒地,“要让他们知道,信赏严罚,不避亲贵。”
……
他真的说准了,颠颉受法,震动朝野,政纪军令更加严明。
此外,他勤修内政,举善援能,大量启用了在夷吾父子两朝受打压的旧族,励精图治。
重用狐偃赵衰,大刀阔斧的改革,救乏振滞。
轻关易道,通商宽农,懋穑劝分,省用足才。晋国很快就壮大了起来。
“我最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靡靡过后,他丝绸般的长发凌乱披散着,人整个身子都欲盖弥彰地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上点点绯红痕,叫我记忆起刚才的颠倒,撩人心魄。
“怎么要离开?”,突听到“离开”这个词,我就眼眶泛潮。想起以前那些分离而痛楚的岁月,心里好怕,怕如今这甜甜蜜蜜的厮守,又要马上变成泡影。
“呵呵,丫头。”重耳眯了眯眼,意犹未尽地用手指在我脸上轻划,“我要亲征了。”
“亲征?有军来犯晋国吗?”我有些不解,如今晋国国力越来越强,怎么还有人敢来骚扰。
“呵呵,没有。周天子的胞弟王子带盗嫂,带军队攻打洛邑,天子不得不从洛邑逃到了郑汜,并告难诸侯。所以,我要替天子勤王!”重耳嘴角噙着笑,轻轻用手背摩挲我,“丫头,我志不仅在晋国,给你说个愿望,你不要被吓到……”
他说着又将嘴巴靠近我的耳根,气息撩动起我心中的波澜:“想得到诸侯拥护,勤王是上上之选,足以取信诸侯,且合乎大义。天子是天下的大宗,有他的支持,才能奉天子以令不臣。我…想要…称霸整个中原。”
“你会称霸中原的。”我缓缓说道,一点也不吃惊,霸主如果愿望不是称霸,我才会吃惊。但一想到要和他分开一段时日,我真怕我不习惯,“重耳,要不我扮作男装,随你同军?”
他眼角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喜声道:“丫头,行军艰难,你真肯随我同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胸前他送我的碧玺琏坠。他笑眯起双眼,略微抬起下巴,将脖颈探过来……
……
与此同时,任好收到天子的告急文书,便急急调兵遣将,屯兵于黄河岸边,也欲替天子勤王。谁知重耳亲率大军,撇开任好,向王畿腹地推进。自阳樊分兵两路。一路赴泛迎接天子;一路从温城攻打王子带。溃其军。四月,重耳杀王子带。迎接天子,重返天子之邦。
天子大为感动,亲自接见了重耳。我同重耳一道,被设宴款待。
“晋侯,你与我同宗,又辅弼王室,真不知改如何谢你才是。”天子四十左右年纪,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天子之气,看起来像个普通人。“我决定,阳樊、温、原、欑茅四城皆归晋辖。以后但凡洛邑有乱,只向曲沃告急。”
“臣重耳,谢恩。”重耳果断自榻上站起,朝周天子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拜别天子,重耳声震九州。沿路上不仅我替他高兴,他自己也是乐呵呵的,勒马对我说道:“丫头,如今天子将太行以南,黄河以北均交与我,可谓打开了中原的大门。”
“哦,呵呵。”我笑笑,说实话,对于称霸,我真没多大兴趣,但又不好扫了重耳的兴。
重耳很快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转口说道:“不说这了,难得来了洛邑,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我去看了一块墓碑。
这碑石很奇怪,上面只字未刻,却画了两颗相交错的心。我笑了一声:“这该不会是我的墓吧?”
“正是。”重耳极力将它描述得很平淡,但音调还是高了起来,“当初我…只有将你埋在天子之邦,才可以…”重耳说着,掉转话锋,“还好,你又回来了……”
他的手臂,又蜿蜒上我的腰间,双瞳水光潋滟,迷离沉醉,令我看得几尽痴迷。
我们才回到曲沃,就有齐宋二国,前来告急。
楚宋本是同盟,三年前,熊恽爽约伐宋。
宋襄公重伤而亡,公子王臣嗣位,为保全宋国而隐忍下来,投靠了楚国,割城定盟。
谁知如今熊恽再度爽约,令尹子玉、司马子西北上伐宋,并兵围齐之榖邑,同时威胁齐国。宋王和齐王都抵挡不住,见重耳刚刚勤王,势力壮大,便派公孙固来曲沃求救。
“往日我流离潦倒,在各国受尽白眼,独齐宋二国以礼待之。如今,桓公与襄公虽皆以仙逝,但他们的恩情,我理应报答。且更可以借此机会,同中原诸侯结盟。只是……”如今重耳但凡心中有事,都会同我直截了当的倾诉,不再自己一个人,将心思藏在肚内。他缓了片刻,才续道:“楚历经三王,百年国力,渗透得极深,救宋,必绝楚欢。不救宋,又显得我惧楚……”
“救宋解难,方能树立你的威望。成就霸业,在此一举。不过,你不必直接这么去救宋,我到有另外一个点子。”我说。
其实我是在一瞬间,想起战国的时候,魏军围了赵都邯郸,赵向齐国求救,结果齐军并未去邯郸,反倒去进攻魏都大梁,赵国之围遂解。所谓避实就虚,围魏救赵。把它早提前几百年,用在这春秋,应该不为过吧。
于是,我告诉他:“楚新得曹,且联姻于卫。若攻曹、卫,楚必救之。齐、宋之危可解。”
“丫头,你向来最厌谋术,哪里想来这么妙的点子?”重耳淡薄的双唇微微张开,微笑着看着我,身子渐渐重倾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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