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2/3)
两个县城辖区内的多数土地都被开垦出来。
魏宁望着漫山遍野的高粱地感到很满意,指着那片即将收割的艳红,叉腰说道:“相邦啊,若是年年如此,寡人的魏国还会缺粮吗?”
韩琅道:“今年是丰年,府库应以平价大量采购存储,一来防谷贱伤农,二来则是备灾年缺粮。”
魏宁笑眯眯道:“只要能让咱魏人吃饱饭,相邦说什么都行。”
回到地方府舍后,韩琅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他命父母官秋正远送来当地的土地登记账目和章怀县的地形图绘。
把土地登记面积和地理面积进行一番对比后,韩琅变态地在地形图上把不能耕种的山地河流林木等区域圈出来,并指着剩余的面积道:“只要是能种的地方全都给我种上,一点犄角旮旯都不能荒芜。”
秋正远:“……”
韩琅的理由很简单,“倘若章怀县荒芜了一亩,其他县荒芜了两亩,如此合计一番,那整个魏国得荒芜出多少亩地来?”
秋正远想了想,点头道:“相邦言之有理。”
光把土地种满还不够,韩琅还特地走访了当地百姓,询问他们当地出产什么粮食。
每个地方的土壤和气候不一样,有些地方适合种高粱,有些地方适合种小麦,有些地方则适合种芋魁。
韩琅从中得到启发,让当地政府采取因地制宜的方式,什么东西出产就只种那一种,把土壤的利用价值开发到极致。
由地方政府带头引导,如果你那里丰产高粱,那整个区域都种高粱,丰产小麦,那都种上小麦。
最大限度地保证了风调雨顺前提下的丰收。
从章怀县回京后,韩琅再将垦荒令细致化,进行全国正式推广。
土地开垦影响着地方官的年末上计考核,更影响官职去留,如果没干出业绩,是会丢官的,故没有人敢懈怠。
这日休沐,韩琅得闲在书房里琢磨著作《法典》。
一道敲门声响起,他还以为是辛丹,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宋离端着木托推门而入。
韩琅用余光瞥了一眼,那道窈窕身影令书写的动作微微停顿。
他抬头看了会儿她,熟悉的眉眼在脑中翻滚,半晌后又埋头继续,像不认识她一样。
宋离还以为他已经把她遗忘了。
谁知隔了好一会儿,韩琅再次抬头看她——那人还在,还没消失。
他后知后觉地唤了一声,“宋姬?”
宋离:“……”
韩琅提着笔,笔尖上的墨汁滴到竹简上,晕染得稀里糊涂,他却恍若未闻。
似不敢相信她竟然回来了,他再次唤了一声,“宋姬?”
宋离回应道:“先生近来可安好?”
韩琅按捺下内心的小窃喜,一时有些茫然。
她离开得实在太久,久到他都把曾经的记忆忘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着眼前的人,他总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他老是记不住她,不管他多么努力,对她的印象总是模糊不清。
虽然他对她没有具体记忆,但心里头多少还会残留着一些偏执顽固的意念。而那些意念皆是愉悦的,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感到高兴。
他搁下笔,冲她笑了笑,温和道:“你好像离开了许久。”
宋离“嗯”了一声,把木托里的糕点放到书案上,努嘴道:“先生的竹简花了。”
韩琅回过神儿,这才见竹简上晕染了一片墨迹。
他无奈地搔了搔头,把竹简挪开,说道:“院子……”
“我去看过,跟离开时一样,挺好。”
韩琅:“天凉了,你若有要添置的,跟辛丹说,他会替你安排。”
宋离点头,提醒他,“已经入秋了,先生不宜久坐,需提前保暖双腿,以防旧疾复发。”
韩琅随口道:“去年你留下来的护膝我都用上了。”
说完这话,两人看着对方,一时陷入了沉默中。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奇怪感觉从四面八方滋生而出,千丝万缕的,将这对男女纠缠。
宋离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装作若无其事地偏过头。
韩琅则低头回避了。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宋离不敢跟他独处,自顾出去了。
韩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原本是想问她什么时候会离去,但那句话终归没有说出口。
收回视线,韩琅坐在书案前发呆。
她回来了他本应感到高兴,可是心里头却患得患失,他想问她,能不能给他一个归期,让他有所期待。
遗憾的是他不敢开口。
身处权力旋涡,他这一生注定不会安宁,当初在齐国的经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可以用权力去护她,却给不了归宿。
想到此,韩琅收起藏在心底的痴妄,选择了克制。
她的归来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他,韩琅在书房里坐不住,心思早就飘到海棠院去了。反复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被本能打败,起身去海棠院看了看。
当时宋离和辛丹有说有笑。
韩琅站在院门口,看二人闲话家常,悄悄地掐了一把掌心,疼。
这不是幻觉,她确确实实回来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辛丹忙上前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家主。
宋离则跟往常一样,唤了一声先生。
韩琅走进院子,淡淡地询问了几句。
表面上他的态度跟平时一样,心里头其实怪别扭的。
特别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对她起了那种心思时,就没法像以前那样去正视她了,会心虚,会躲闪,会讲究男女大防。
那种微妙的回避与窥探令两人之间再次滋生出一种怪异的暧昧。
宋离其实也是没法直视他的,毕竟偷偷亲过人家。
二人各怀鬼胎,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过多地接触。
韩琅没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脚步甚至有些慌乱。他逃也似的走得飞快,直到周边没人了才定住身形。
方才明明镇定自如,一下子又兵荒马乱,他不禁感到懊恼。
他跑什么呢?
她又不会吃人,他跑什么呢?
脑子里又不适宜地冒出来一道声音,她不会吃人但她会偷心呀。
这不是把人家给惦记上了么?
那种暗搓搓没法见人的惦记令韩琅无从适应,他从未对女人动过心,也不知道对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滋味竟是这般煎熬。
更奇怪的是她明明就在他的宅院里,他却患得患失,焦灼不安,甚至跟小媳妇似的别扭起来了,全然没有往日的落落大方,只因他起了不可说的心思。
韩琅挫败地单手扶额,他们既非主仆,也非亲眷,一个未娶,一个还未嫁……
胡思乱想时,辛丹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把他吓得抖了起来。
韩琅顿时像炸毛的猫,语气不善道:“别跟着我。”
辛丹:“???”
韩琅懊恼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时没看前方,差点撞到了树上,辛丹忙唤道:“家主小心!”
韩琅扶着那棵树有些恼,失态地甩袖而去,谁知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跟树较劲道:“把这棵树砍了。”
说罢背着手不高兴地朝书房的方向去了。
辛丹:“???”
树:“???”
有毛病!
不愿让自己陷入儿女情长的思绪里患得患失,之后韩琅有意避开宋离,天天忙政事。
韩赵魏曾三家分晋,相互间的邦交关系是会小心维护的,就算有点小摩擦,都不会闹得太过。
去年新君继位时韩国和赵国曾送过美姬给魏宁,今年楚国也送来楚女讨他欢心。
魏宁好美色,统统收入后宫。
不仅如此,他还欠了一笔风流债,不知什么时候搞出来一个四岁大的私生子。
那孩子的生母地位虽卑微,魏宁却念旧,一并收入后宫养着。
韩琅看着他那堆糊涂债直摇头。
魏宁倒不以为意,觉得当初二人有难同当,也该有福同享,原想把美姬分两个给他,结果被嫌弃了。
家里的那个都还烦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呢,哪有闲情顾虑其他?
现在举国推行垦荒令,韩琅再次把刀子落到了世族头上,他们丰厚的田产被征收,成为国有财产。
此举引发众怒,世族们纷纷弹劾韩琅,不但如此,还跑到卫太后那里哭诉。
弹劾的竹简堆成了小山,皆被魏宁压了下来。
这位新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韩琅当前锋搞事情,他则在后头给他收拾烂摊子,并且还得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桌案上摆满了弹劾的竹简公文,魏宁一时有些颓萎。
他只想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所有事情都交给相邦打理。
但韩琅却让他又爱又恨。
韩琅的办事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搞事情作妖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魏宁愁死了。
他恹恹地坐在桌案前,抱着手,露出悲愤欲绝的小眼神儿,顿时觉得整个后宫美姬都不香了。
稍后韩琅得他传唤前来拜见。
魏宁直勾勾地盯着他,韩琅微微皱眉,喊道:“君上?”
魏宁回过神儿,指了指桌案上的竹简,露出糟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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