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明远哥哥(3/3)
他迫不得已,寻了冷水给她擦拭全身降温,又将水含在口中喂给她喝,等烧稍微降下些,才背着她拼命往山下跑。
偌大个山头,他不知迷路了多少次,也不知是怎么跑了足足一整日,而后才觉得双腿都累瘫了。
等下了山,寻了大夫给她开药诊治。
大夫说亏得降了温,否则这怕是都烧没了,只是小丫头身子弱,染了这么重的风寒,没那么快好,还要躺上几日。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
他笑眼盈盈。
大夫也笑眼盈盈,那小哥你将诊金和药钱付了呗!
他一怔,那个……假装摸了摸周身,又做足了模样说,钱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晚些找家人送来。
大夫眉毛一横,你家在哪里?
他都忘了没走脑子,丰州城。
大夫嘴都气列巴了,这里距离丰州城十万八千里,你糊弄个鬼哪!
大夫您就是再气,也不能这么说自己是吧……
他也是嘴欠!
那时候若不是他身上还有那枚玉佩,恐怕早就被大夫扫地出门了。
这是太爷爷说要留给他的玉佩,成色上乘,上面刻了“平安”二字。
听爷爷说,太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建平侯府还一片风光。就是姑奶奶出嫁的时候,嫁妆还曾让贺家又惊又喜,只是到了最近几年才衰败成了这幅模样的。
别说他误入山贼窝了,就是不误入,他全身上下也只有这块玉佩值些钱。
他想了想丫头先前那双清澈的眼睛。
而后是她在他背上烧得迷迷糊糊,喊爹和娘的模样。
将玉佩压给了大夫。
……
再过两日,丫头退了烧。
丫头醒过来的时候,眼眸都恢复了往日的清澈。
“明远哥哥……”她的声音好似夜莺一般婉转好听,尤其是在大夫这里将小脸洗干净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的清丽。
呀,不是山野村姑呀?
他感叹。
山野村姑……丫头整个人都僵住。
他不过是捉弄她罢了。
她恼火。
听说他压了那枚玉佩后,丫头一脸凝重问他:“明远哥哥,玉佩不是太爷爷留给你的吗?”
她先前见过,刻着“平安”二字的那块。
他挠挠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让太爷爷知晓为了他的一块玉佩,枉送一个丫头的性命,估计太爷爷九泉之下能气死,不,气活了过来。
她皱了皱眉头。
他也皱了皱眉头,死了,怎么能这么说太爷爷,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但无论如何,丫头烧退了,病也治好了。
可以继续找她冯叔叔了。
她也最终在县城里找到了她冯叔叔,大夫说丫头的家人接走了,还叫了银子,让把玉佩还给小哥你。
当日他外出,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被人寻走了呢?
大夫说,什么叫就一会儿就被人寻走了,人家寻了许久,终于寻到了才是。
那丫头有留信给我吗?
大夫摇头,没有。
他有些挫败,好歹也是他一路背下山的呢!
大夫嘿嘿笑道,未来媳妇儿不见了是不是?着急了是不是?
他嘴角抽了抽。
……
盛明远笑了笑。
许久之前的事,想起来仍旧记忆犹新。
只是没想到,真会被大夫说中。
他还记得在山贼窝子,他分了半个馒头给丫头,丫头狼吞虎咽。
他都惊呆了。
只得默不作声将剩下半个给她,她刚伸手,又收回,低头轻声说:“你吃。”
清澈的眼眸子,楚楚动人。
这时候说不饿之类的话,有些煞风景,只是见这丫头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也想逗她:“你吃吧,日后以身相许。”
那丫头眼珠子都僵住了。
更不敢伸手接了。
他也僵住,难不成真还将他的笑话当真了!
盛明远叹了叹,趁她张大了嘴,一口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她嘴里。
“吃了吃了,你明远哥哥不缺媳妇儿。”
她半信半疑,可实在饿极了,三口并做两口就吃了。
连个渣滓都没给他剩。
“好吃吗?”他望梅止渴。
丫头摇头。
他肝都疼了。
……
曲县桃林外,她靠在他肩膀上。
他嘴里胡乱说着些有的没的,实则心猿意马。
丫头有一双清澈的眸子,洛青婉也有。
丫头怕冷,洛青婉也怕冷。
他早前同丫头说过,吃他半个馒头要给他日后做媳妇儿,洛青婉就莫名嫁了她。
洛青婉其实同丫头挂像。
女大十八变,许是脸长开了。
他的丫头竟生得这般美了……
心中就似被某种念头蛊惑,再看洛青婉时,火堆正好烧到空心处,“啪”的一声作响,她身后的影子被火光应得跳跃而狭长,唯独那双眼睛,好似藏了秋水潋滟一般,惹人动容。
他不争气得咽了口口水。
伸手挑起她下巴,欲将双唇压上。
然后是贾容和豆子比雷电还要响亮声音。
但在桃林的山洞里,洛青婉就是丫头,这个念头在心中好似野草一般,生根发芽。
蒲县落脚,她在陈杨府中饮了些酒水。
他回屋的时候,见她一手握着话本子,一手枕着手腕入睡了。
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红润,发梢有些小小湿润。身上只随意披了件简单睡袍,他冷不丁看到睡袍下大红色的肚兜丝带挂在颈上。因着斜躺,丝带微松,正好露出了牡丹花卉下的一室春光。
他是顿了顿,忘了移目。
稍许,只觉鼻尖两道微热滴到衣衫上,他捂了鼻子,想撒腿跑了出去。
起身的时候却些许迟疑。
早前丫头发梢,他曾给她擦拭过全身。
丫头锁骨以下不远处,有一朵腊梅似的胎记。
他怔住,心头不停被某个念头蛊惑。
他俯身,缓缓伸手,撩开临近她身前睡袍的一侧。
豁然露出一朵腊梅胎记来。
丫头……
便是心中早已想过多次,这一幕还是让他怔住。
是丫头身上那朵腊梅胎记。
他目不转睛,目光中却复杂几许。
一瞬间,似是有许多事情如浮光掠影般霎时涌入脑海。
……
山洞里,他让她叫他明远哥哥,她就唤他明远哥哥。
他背她下山,她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唤他明远哥哥。
大夫医馆里,她昏迷了几日,醒过来,第一声也是唤的明远哥哥。
而如今,她却成了哑巴……
她经历了何事,盛明远心中好似钝器划过。
但哑巴又如何?盛明远心生护短,他已然听过她唤他明远哥哥。
他的丫头来投奔他了!
他就誓死娇宠!
他也的确将她捧在手心,宠到骨子里。
……
西苑厢房,小榻前。
盛明远微微一笑,俯身亲了亲她侧颊,而后起身。
“明远哥哥……”睡梦中,她迷迷糊糊呢喃。
他怔了怔,而后唇瓣笑意更浓。
再俯身,替她掖了好被角,才从厢房出去。
踏雪见他出来,福了福身:“侯爷。”
他笑了笑:“不扰夫人了,我出去走走,你守着夫人。”
“哦……”踏雪愣愣应了声。
盛明远径直出了宁远侯府。
硕城他来的时候多,去东市的路也算熟,他记得东市市中有一家卖冰糖葫芦的铺子,叫李记。他记住李记,是因为李记有丫头喜欢吃的糖葫芦,没有山楂,只有用葡萄做的糖葫芦。当时她刚退烧,走便整个县城也没找到她说的全是葡萄的糖葫芦。
多年后,他却无意在李记碰到过。
全是葡萄的糖葫芦,她一双眸子清澈透亮:“有的,我最喜欢的。”
方才踏雪说她有些不舒服,他才忽得想起,就径直来了东市。
李记。
他抬眸看了看匾额,正欲踏足,却听身后有人唤他:“建平侯。”
这个声音素来不讨喜,他自然认得。
本想装作未听见,对方却又唤了一声:“盛明远。”
他只得驻足。
“晋阳君。”他缓缓转身,眸间一抹不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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