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她的钥匙(2/3)
“游神阵,心若有瑕便会陷落幻境中,永不复出,你这人永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中招呢。”消失之前,盛少玄朝他露出一个古怪而不协调的笑容,好似有点得意,却又莫名显得悲伤,“老聂,我总算赢了你一回吧?”
他消失在聂东流的面前,眼前只剩下虚渺的幻境。
瘆人的寂静与扭曲里,聂东流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与震怒,但最终凝视着盛少玄消失的地方,神情渐渐抹去,只剩一片难言的漠然。
***
玄晖宗内,封析云望着推至眼前的刀,凝视了片刻,既不询问,也不犹疑,伸手,握着鞘将其提至面前。
看严宗主将其放在桌上的声势,她猜测这把刀一定很沉,故而握起刀的时候,她花了很大的力气,以防折戟于第一步,颜面尽失。
然而这卖力就像是抛给了瞎子的俏媚眼,封析云的手刚一往上提,刀便轻飘飘地跟着她抬起,方才的沉重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入手的简直是把纸做的刀,要不是她反应得快,刀柄都要磕到她脑门上来了。
封析云定定地望着这把刀:作为一个有着多病羸弱人设的大小姐,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用力过猛”是什么滋味了。
在有神秘力量的世界里生活久了,对比这把刀在严宗主手里,和在她手里的反应,封析云很难不怀疑这是什么强力法器。
严宗主为什么会让她拔这样一把刀?
封析云从刀柄开始,观察了手中刀片刻,缓缓抬手,拔刀。
虽然有提刀的先例,但到了拔刀时,她还是全力以赴,不寄希望于这把刀能对她格外特别。
“锵——”
极清脆尖锐的声音响起,又好似被裹在什么之中,发出声声极沉闷的响声,嗡嗡地响着,颤在人心上。
封析云垂眸,有一刹那,被锐利的雪光刺得想挪开目光。但她撑住了,迎着那刺眼的光芒凝视那把刀,只看见一小段刀身,青锋照眼,锐气逼人。
她用尽全力,竟然只拔.出五分之一,无论再怎么努力,剩下的五分之四便好似定在刀鞘之中,硬是拔不出来了。
奇怪的是,虽然她确定自己已竭尽全力,但拔.出刀的那一刻,竟感受到一股力量从刀上传来,汇入她体内,让她自幼多病的身体忽然焕发生机,全身舒泰得仿佛吃了仙丹。
这就是她向往了很久,也遗忘了很久的,健康,甚至是健壮的感觉。
封析云凝视着这把刀很久,双手一合,没有继续拔刀,反倒将其缓缓推归鞘中,抬起头,神情平淡,“我只能拔.出这么多。”
她已确定过,自己当真不能把这把刀完全拔.出来,而以各种法器的特性,这多半不是单纯的力量就能决定的。她已尽力,却不勉强。最重要的是,她基本可以确定,严宗主把这把刀拿出来,不是真的为了测试她的力气的。
刀一归鞘,那股浑身充盈的力量感便忽然消失了,她又重新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少女。十九年的生活本该让她习惯病弱,但却好似完全抵不上那片刻的健康,让她一瞬间烦躁难耐,恨不得再次拔刀,回归无病无忧。
但她忍住了,连刀带鞘放回桌上,轻飘飘的,就像在放一张纸,一点声音都没有。
抬眸,严琮翼神色莫测,目光幽幽地望着她,看不出究竟是否满意。
良久,他才开口。
“拔.出五分之一,总比动不了要好。”不说话倒还好,一旦开口,一股失望便若有似无地蔓延,即使他竭力收敛,也终究被封析云捕捉。情绪如此难以克制,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严琮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敛不住,干脆就不强拗了,“你之前问的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我只知道你十三岁时不甘闺阁,你父亲请我为你洗心魄,植入了许多本宗一位天才弟子的影像,让你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享福。”
他诉说的往事,和封析云在金玉镇所看见的一模一样,只多了一部分。
“您说除却有关于洗心魄的那段记忆外,还有一段往事被洗掉了?”有一瞬间,封析云很想问问这位老好人宗主,疯阁主请他帮助,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他是否就能心安理得地把她的过往和人生玩弄于掌心,为她选择他认为的好?
她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在严琮翼的叙述中,质问好几次已到了唇边,最终又被她收回,憋在她心口,硌得她浑身都疼。
但她终究没有说,也没有说的必要。要怪,也只能怪她没有本事,怪她不够强,所以命运永远悬在别人的手心,永远任人摆布,即使掌握了点什么,也只能用听起来让人不屑的迂回、套路达成自己的目的。
指责严琮翼无济于事,她越平静,对方也许还可能愧疚一点。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严琮翼静静地望着她,“你是个很警惕、很有自己主张的姑娘,你不想让我看到的记忆,我不能强行读取,否则会伤到你。但我确实引导你忘却了那段记忆。”
是什么样的记忆,会让疯阁主点明洗去、让她紧闭心门不给看?会和她的离奇身世有关吗?
“我不能回答你,但你自己可以。”严琮翼平静地看着她,好似之前若有似无的失望都不存在一般,在她面前,他只是个再平和不过的玄晖宗主,“东君赋予并主宰一切,唯独没有拿走灵魂。每个人的任何记忆都独属于他自己,没有真正的消失,只是被遗忘了。洗心魄也是同样的道理。”
封析云的眼睛微微燃起了点亮光,“您的意思是,我还能将那段记忆找回来?”
严琮翼点点头,“洗心魄的原理,就像是把你的记忆上了一段锁,你不记得了,但其实还在那里,还有影响。你要是想找回记忆,就得找到钥匙。”
洗心魄最常见的用法是给圣童洗脑,植入各种片段,让他们亲近、信仰东君,成为狂信徒。而对于封析云来说则更复杂一点,疯阁主要求的是改变她的性格和追求,严琮翼就得先让她的性格受到刺激、确实发生改变,用新的记忆覆盖旧记忆的影响,最后锁起所有的记忆。
“你想找回那段记忆,就得同时唤醒我为你植入的那段刺激你的记忆。”严琮翼实话实说,并没有多少直接责任人的愧疚,“你当时崩溃了,锁起记忆对你来说其实是好事,你确定要想起来吗?”
封析云凝视了他一会儿。她的眼睫很长,仿若鸦羽,缓缓地扑闪了两下,将她眸中的光辉半遮半掩,而她缓缓地说道,“那么,什么是我的钥匙?”
不必犹豫,也无需恐惧,删除任何一段往事,她都无法成为现在的自己。换言之,即使是恐惧,她也已经切实地恐惧、瑟缩过这么多年了。影响既然客观存在,往事又何妨直面?
她不敢对任何人敞开心扉,时至今日,总也该对自己坦诚,不然,她费劲心力从深闺里挣扎出来,又到底是图什么?
“这我恐怕很难帮你,得靠你自己。”严琮翼坦然,“你的钥匙就是我之前为你植入的那段记忆的主人,本宗的天才弟子。原本将他带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就在一月前,他因为和本宗长老起了矛盾,愤然退出宗门了,现在做个卖命吃饭的赏金猎人,我管不到他。”
“当然,”他眼含笑意,凝视着封析云,“我相信,封小姐大约比我更有办法,不是吗?”
封析云的神色凝住,抬眸,与严琮翼对视了一会儿,“聂东流?”
语调倒很平静,只在话尾泄露出一点惊诧,终是没收敛尽。
“封小姐果然和他关系不错。”严琮翼微微颔首,带着点笑意,“既然你知道他,便多和他接触,时日久了,总能慢慢找回记忆的。”
“就这么简单?”封析云狐疑。
“封小姐觉得这很简单?”严琮翼失笑,“那也是件好事。这世间万物都有相生相克,没有哪家道法一家独大、绝无解法的,越是高深强力的法术,解法往往越是简单,只是很多时候人们无法想到罢了。”
若严琮翼不说,她确实永远不可能想到找回记忆的关键就在聂东流身上,而没有原文剧情,她甚至根本不会和聂东流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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