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2/3)
“之前是有点接受不了,”他端菜上桌,“觉得志仔在我印象里还是个半大孩子,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但现在聊得多了——若蓝姐的事我也知道了,再叫他助理,怕他心里过不去。”
她便不说话了。
起身去卧室换了条裤子,又沉默着回到临时充作餐桌的茶几前,坐下,端碗执筷。
不过一荤一素,一道青椒炒肉一份油麦菜,十足的穷酸风格。但大小姐今天也不知道是气狠了还是真饿狠了,竟一句话没嫌弃,把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结果等吃完了抬头看,对面碗里还剩下大半,仿佛就是个纯粹陪吃的,显得她愈发像个没心没肺的饭桶,一时间,也不由有些面红耳赤。
“今天……”只得佯装无事地放下筷子,又随口扯了个话题,“呃,你在家干了什么啊?”
“看书。”
“好看吗?”
“不好看。”
“那你还看了一天?”
嘴越顶越顺,话说出口才知道后悔,说得就是谢如蔷。
谁让她这两年对钟成玉实在是嘴毒惯了,忘了那是个“进化完全”、刀剑不侵的版,而眼前这个,还是十年前“程序安装大概率未完全”的版,唯有咬住筷尖,看向对面骤然有些失语的表情,笑嘻嘻的,又补充了句:“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你学习好,我学习不好。”
“高中毕业以后,选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你的成绩上北大清华完全没问题,我只算是艰难地挤上了二本线——我爸让我去国外来着,早都说好了,但临了我还是舍不得,怕你一个人在国内不好过,后来东挑西选,就去了北服。可你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选清北,最后选了人大,去读了法律。”
“第一次一个人挤地铁就是偷偷去中关村看你,感觉人好多,路好远,混过保安进去以后,我一个人逛遍了校园,在新图书馆对面的蛋糕房买了俩蛋挞,我假装外卖员打电话给你让你出来拿外卖,我猜你都听出来了,你就出来,那么多人呢,我冲上去——”
蹦蹦跳跳,就抱了你一个满怀。
【看了一天书吗?累死了吧。】
【嗯……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吃的呀~】
说着松开他,十八岁的谢如蔷晃晃手里的包装袋。
脸颊泛着甜蜜的浅粉,复又眼神亮晶晶看向对面。
【书有我好看吗?】
【……】
【阿玉,我就知道没有,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答案了!——好了,别傻呆呆站着了,走呀,吃这些怎么能饱?来的路上我看见好多好吃的,你陪我去吃嘛——】
……
“那时候真好啊。”
二十六岁的谢如蔷撑着下巴,好似陷入回忆中,不知不觉,语气便变得温柔。
“整整四年,我在人大呆的时间比在本校都长,连东区食堂打饭的阿姨都认识我,每次十一点半下课之前我过去打两份饭,她就问我,又来给男朋友打饭啦?我要减肥的时候,只到隔壁点一小碗……就这么大,一小碗那种银耳莲子汤,再垫一小块红薯,加起来就五块钱,一辈子没吃过这么便宜的饭。另一个阿姨就笑话我说,还减肥呀?都这么瘦了,你男朋友也瘦,都快成俩骨头架子啦……他们都说我们般配,说我们是金童玉女。”
桌上的菜在这絮叨声中渐渐变凉。
夕阳坠入遥远海底,暮色深沉,喧嚣远去。
而钟成玉只是静静听着她说,从始至终不发一语。
听着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在她的嘴里变得无比生动,他可以想象得到,在那无需考虑婚姻嫁娶、甚至称得上与世隔绝的四年里,她一定活得像个天真浪漫的少女,只需要一点点爱,就可以绽放如初,仿佛从未曾受到任何伤害那样——所以,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听着该多好?
可是。
他偏偏在回到这里的当晚,就找到了那本日记,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割裂的记忆:掩盖在海平面上十分之一的美好,遮不住海平面下十分之九的风雨。
十年后的自己宁可与她分开也一定要保全住的天真,禁不住老天爷开的这个巨大玩笑,从此棋盘翻转,未来未知。
会有好的结果吗?
他问自己,哪怕只是一小段,一小段都好。可以吗,就让她一直这样天真下去,就像十年后的自己所希望的那样。
可以吗?
钟成玉忽的埋下了头。
“……因为我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
他说。
或许是在接话她那句书不好看还看干什么,话题之跳跃,令她一下有些懵,下意识侧过头来,却见他已然默默放下碗筷。
沉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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