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八一章 开始（1/2）

酉时

长安东市红芳坊

暮鼓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催促着行人归家。东市内最大的绣坊红芳坊已打烊，绣娘们收拾针线,三三俩俩结伴同行。有小厮到二楼雅室，问：“红姑呢？”

一旁走来的小丫鬟道：“今儿下午就出去了,说是给赵员外府上的公子女郎量体裁衣。”

小厮听后道：“掌柜的说明儿镇国公府上的女郎会来坊里挑些绣线花样,指名了让红姑来伺候，她回来后你记得与她说说。”

小丫头点头称是。

打烊后红芳坊内处处都是这样的对话,今天与昨日、前日相比并无什么不同，绣娘们的寻常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唯一不一样的，大约就是这个叫红姑的绣娘下午出了一趟门,这样的举动颇为寻常,并没有人将其放在心上。

皇城礼部

沈清宴轻轻搁笔，站起身走动两下,回首看了眼案牍上的公文，心里盘算着剩下的明日再来处理便好。

再有七日使团们便会离京，他欲护送使团离京的折子已递上去，中书省说若无意外，明日圣人便会召见他。沈清宴心里打着小算盘，是明日就跟圣人摊牌自己想要去幽州拜访老丈人呢,还是暂时瞒一阵子？罢了,还是先去找太子二哥探探口风为好。

出门看了下日头，已是酉时,再入东宫已不便。沈清宴招来一小黄门，命他拿着自己的名帖去东宫，约太子殿下明日晌午去曲江吃雅宴，望殿下赏脸。

另一个阁间的黄胜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今日的礼部又是平静的一天度过了呢。看着散落一桌子的东西，心里又默默抱怨这皇城内议政六所的规矩，也不知是哪位神仙定的，不许官员带随从进来。皇城内虽有小黄门随时伺候着，但那都是圣人的家奴，哪有自家侍从使的顺手，这桌上乱七八糟的还是自己收拾收拾吧。他吧唧吧唧嘴，想着回府有什么好吃的。昨日与自家夫人说想吃个黄酒焖羊肉，不知等会儿回去有没有这道菜。哎呀呀，想到黄酒那滋味，黄胜收拾桌子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光德坊校场

长安的千牛卫与执金吾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互相瞧不起。前者，非官宦子弟不可任之，后者觉得前者都是些花架子，不过是仗着有个好爹。

但最近两边的郎君发现大家打交道的频率在逐渐变高。现在更是聚在一起校场里比试……友好交流及切磋拳脚与手脚功夫。本来大家都憋着口气，平时里打打嘴炮官司，现在真干上了，谁也不服谁，打的兴起。好在双方的长官们手下有分寸，事先约定了不得伤及性命和骨头，以及下三滥的招数都不许用，这才将场面控制了起来。

一年轻的执金吾走来，朝着站在一旁的高大郎君抱拳一礼：“顾大人，下官听说您在幽州大营里摔跤是一把好手，今日可否领教一二？”

顾承安爽朗道：“这有何不可。”

刚答应下来，他身后的千牛卫道：“你们执金吾既然选中了咱们的顾大人，那我们也要约战你们当中一人才算公平吧。”说罢，犀利的眸子在对面扫了个来回，对着人群里一个清秀俊美的郎君道：“某听闻执金吾中裴大人箭法可百步穿杨，不知可否赐教？”

冷面郎君裴荣微微点头：“可。”

双方的长官都已下场，这场比试越发精彩起来。暮鼓声丝毫不影响这群年轻的儿郎，几位年级稍大的将领捋着胡须，对着校场中人比划几番：“瞧瞧他们，可算是没有辜负圣人的信任，咱们也算是带出一帮人了。”

另一个老将领笑道：“顾大人和裴大人这一下场，这些孩子怕是又要晚归家咯，不看完是舍不得走的，比完后怕是还要约上一场酒。”

“哈哈哈，这才是我大夏的儿郎嘛，合该如此豪迈！”

校场里，正如几位老大人所说，刚将人摔在地上的顾承安擦了把脸上的汗：“听说西市那边有上好的烧鹅，等会儿让骆修远那家伙去买几只来，咱们今天就烧鹅下酒可好？”

那被摔在地上的人也不恼，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兴奋嚷嚷起来：“好。”似想起什么，朝着一旁的裴荣嚷道，“裴大人好像最爱吃烧鹅，等会儿裴大人可不许先走了。”

裴荣原不想说话，对上顾承安那神采奕奕的眼神后，略勾起嘴角：“好，陪你们喝几杯。”

校场外跟着顾承安来的小厮，十分机灵地跑回府，告知郎君今日会晚归，让大小姐不必久等。

长安西市广源赌坊

长安西市，乃平民百姓居住所在，牛鬼蛇神聚集之地，鱼龙混杂。暮鼓声催促着行人归家，但赌坊里依旧是人声鼎沸，随着夜幕到来，越发热闹。只是在赌坊的一楼拐角不起眼的房间里，赌坊看场子的胡大，抖着一脸横肉，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声音低沉嘶哑：“老子念你是个女人，已宽恕了你大半月，今儿也该还钱了吧？阿娜尔，你是个懂规矩的，老子不管你的钱是怎么弄来，总之今儿你至少要拿出一百金来！”

在他身后站着七八个赌坊打手，目光如苍翼似的黏在那名叫阿娜尔的舞姬身上，一个尖嘴猴腮的笑道：“哥哥教你一个巧儿，你往康平坊那一站，一晚上就能赚回一百金。”

阿娜尔秀眉微蹙：“胡大，我身上只有几个银镯子，可否再宽限我几日，我可以慢慢还钱。”

胡大猛地一拍桌子：“半月前你就是这样说。阿娜尔，老子看你跳舞为赌坊也招揽了些客人这才宽限你几日，但你要知道，这赌坊也不是老子开的，你这样拖下去，老子也不好替上面的人交代。世上可以欠着不还的钱有很多，但赌债肯定不是！”

阿娜尔十分为难，显然她没有钱。

胡大见惯了这样的赌徒，挥了挥手：“将她带到康平坊的李妈妈那边去，她这样的货那边喜欢。”

身后那尖嘴猴腮的立刻道：“老大你不先……”

话没说完，被胡大狠狠瞪了一眼：“赌坊要的钱，你明白吗？”

那人感到脖子一凉，讪讪笑了笑。走到舞姬跟前：“你自己走吧，兄弟们可不想为难你。”

舞姬当然知道康平坊李妈妈那边是什么地方，气的浑身颤抖：“你们不可以这样！这半月我明明已经还了二十金，当初一共也就是欠了三十金而已，怎么会滚到一百金这么多！”

胡大喋喋阴笑：“地方的金子比旁的地儿都要金贵些。这是你的借条，你可别不认。”

“你、你……”

舞姬似要说什么，胡大已没有耐心，厉声道：“老子看你是进酒吧吃吃罚酒，直接将她捆了送过去！”

“啊！！！”

一声女人尖叫，刺破了整个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