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牢狱(1/2)
血迹遍布了整片枯萎的草木,少年的脸上都是血,脸上的皮肉正以快速愈合的方式在改变着山势,依稀能看到半张脸的眼角隐约有一颗红色的痣。
他握着刀,唇角也裂着血,如同地狱攀爬而上的鬼魅。
那哥奴已断了一臂,身上皆是大小不一的伤口,他把刀抵在哥奴的脖颈上,左右比了比,似也没寻到什么合适的地方。
哥奴看不到身后人的脸,但能听到骨肉重组的声响。
他此一生从未见人有此怖色,而比之更令人惊惧的是,他忽然明白,那日在邸店,身后此人根本不曾使几分力气。
明明他全身气息全乱,却似察觉不到任何痛苦一般让他毫无反手之力,他睁大了眼睛望着王城豫的方向:“阿耶,阿耶……救我。”
那是对生的哀求。
荀安低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胸上的伤口,他吞了血沫,用空出的手擦了擦唇角。
“王城豫,你这儿子,也不怎样么。”他的脸上血肉还在蠕动着,一身赤红的袍子,分不清哪里是血迹。
只听他漫不经心道:“陇右王氏,都只能教出这样的人么?”
还未愈合的唇角扬了笑,露出森森牙骨。
王城豫握了握拳,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看向那个握刀的人。
“我陇右再差,也在这世间多活几年,想到还有你们荀家在下面等着,死的路上倒也并不孤单。”
寒风呼啸,少年在风里叹了口气,他手腕用力,在哥奴身上落下第一刀。
惨叫声起。
“王大将军,我不像贺淮那小子一样,脾气好,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些年,我最擅长杀生剥皮,知道怎么可以使人即使割了千刀,还能残喘活着,直至血尽而死。”
他手指一落,第二声惨叫而起。
王城豫捏紧了拳,气血上涌,胸腔起伏。
“荀安,这身体服用那蛊虫已然亏空了吧,我只消等你换骨完毕,你又是筋脉全断之相,方时,也不用我多费力气了。”
“大将军倒是颇为在意我的身体,”他低了低头,一半的脸已呈媚色桃花之态,“可我自己,却并不在意。”
少年握在哥奴脖颈上的刀未有丝毫倾斜,第三刀落下。
“阿耶,阿耶,救我!”这一刀伤了声线,声音里泛着踉跄的血沫。
“令郎的骨头生的好,待我把肉一片片劈干净了,让您亲自看看,您儿子漂亮的骨架子。”他扑哧笑了一声,媚色的桃花眼对着王城豫扬了扬。
修长的骨节落下第四刀。
“阿耶,阿……阿耶……”哥奴已喊不出声,“阿耶,疼,疼……”
王城豫闭上眼睛,长刀握于手心,对着他们直跃而起。
“你这狗奴,我定要杀了你!”
少年叹了口气:“不想和你费口舌了。”
他手腕向后一转,刀柄握于手心,直捅入哥奴喉管,献血尽迸。
他抬头看向逼近的王城豫,冬日山野的风清楚带起了他额边碎发,实现被割裂成两半。
无尽黑暗里,他举起长刀。
贺淮以她为信仰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而徐安还要如蝼蚁般缩在角落里,双手沾满鲜血继续残喘。
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
钟盈没有回房间,而是整夜坐在崔知易的床榻边。
外头的烟火起了灭,灭了起,屋子里的灯火熄了,便只有一轮水蓝色的月亮。
崔知易一直未醒,钟盈看着他的脸在月色转移的光线里扬起,一侧的镜子里烟火也从明亮至寂灭。
月亮在下去,太阳在上升。
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整夜停不下来。
视野里也几乎都是散乱的痕迹,至后半夜,瘾症又涌了上来,她攥紧了崔知易一角的被褥,咬着牙不敢发出声。
思绪被漫长的痛苦打断,她时而想到了近在咫尺的焉都山,又想到了柳绿花红的江南,满城灯火的邑京城,忽然都成了结冰千里的河流,最后都成了莽莽荒原……
她大喘着气,试图尽力将那些走马灯似得记忆留住,手指攒得愈紧。
“三,三娘?”直到有人唤,她恍惚抬起头。
崔知易的脸略有苍白,却还是支起身:“三娘,你是不是又犯瘾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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