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杨娘子(1/2)
那官吏斜睨着荀安,眼底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是徐安?”
“是。”荀安点头应道。
“这世道啊,只要攀上高枝,什么样的人都能登天咯。”官吏摸了摸衣袖,歪了嘴舔了牙口,对着记载名册的同行阴阳怪气道了一声。
随后,他低头扫了眼荀安的用具,指着道:“为何带两幅护膝,可是里面藏了东西?”
“安不敢,若是信不过,使君尽可检查。”荀安未被眼前官吏的态度变了神色,淡淡道。
“来人,检查。”
那官吏抬手指了指身侧的人,倒也未再多说。
他并不是傻子,他做这小吏多年,从未升职,家里婆娘日日骂他是个没出息的,总拿着他和婆家的叔舅做比较,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可眼前这位不过是仗着一幅皮囊,也不知爬过多少郎君的床榻,这般低贱的人,竟还能脱了乐籍参加策试。
想到此处,他抬眼看着身前少年,愈发不顺眼起来。
可眼前这人毕竟是长公主的人,即使心眼里再瞧不起他,最多也只能拿他不重要的东西撒撒气。
银朱红精致,那菘蓝色粗陋。
方才他余光瞧见那槐树下停着一辆贵人的马车,徐安出来时手里便拿着这护膝。想来菘蓝色是徐安自己的。
选这菘蓝色去去心头恶气也罢。
一旁侍从递过剪子,顺着他的视线先将那护膝捅了破,棉絮从锦缎钻了出来,散落一地。
荀安站在一旁低眉看着,他神情如常。
有飘散的棉絮落至他衣衫,他抬手轻轻掸了掸,如同抚去无关紧要的事情。
待那菘蓝色针线全断,棉絮四乱。
官吏才抬手称停。
“怎么回事?下手没轻没重的,怎么能把徐郎君的护膝弄坏了呢?还不快些赔罪!”官吏假意皱眉道。
“无妨。”荀安脸上挂了温笑,站在原地叉手,“寻常俗物,使君辛苦了。”
“徐郎君是公主府出来的人,所配自要用最好的,这菘蓝色护膝粗鄙不堪,怎配得上您的身份。”那官吏指了指身侧的小吏,“都怪这小子不懂事,方时我定好好管教他。”
随后,那官吏露出谄媚假笑,对着荀安道:“徐郎君应当不介意吧。”
荀安没有顺着答话,而是缩回手,把那银朱色护膝收了回去,“使君辛苦了。”
他叉手一礼,“左右也不过粗鄙之物,不必挂于心上。”
官吏听了话,心下得意几分。
不过是爬过长公主床榻的乐人,终究还是软骨之人,到这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待他回家与那婆娘一说,自家婆娘定然能夸自己男儿气概。
他心下满足,眉宇洋洋得意。
“徐郎君且快些进去吧。”官吏语言轻飘起来,“莫要误了时辰了。”
“是。”荀安叉手一礼,“多谢使君。”
少年人缓步朝里踏步。
在这其间,他清秀俊美的脸上,一点多余情绪都未施舍。
只是在入门一瞬,少年清淡地回头瞥了一眼,远处柳枝下,听着一辆马车。
但少年很快收回了视线。
贡院外。
“殿下,徐司丞进去了。”骆丰在马车外小声问道。
钟盈掀起车巾,朝外探了一眼。
“那狗官放他进去了?”女子脸上带着低沉愠色。
“是,”骆丰神情严肃起来,“那狗官这般欺辱司丞,可要臣前去将他抓来问罪?”
“不急,”钟盈视线垂了垂,攥这车巾的手却很用力,“把今日之事告知礼部尚书,记得,一切都往重了说,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骆丰点头,“我立刻派人。”
钟盈心下却还是不耐。
那护膝她做了许久,如今被绞得粉碎,早知道多做一副了。
还好,方才那钟蕙又送了护膝过去,遥遥看着便比她那副精巧许多。
她虽有些酸涩,却又庆幸。
迎面寒风而过,擦过钟盈的发丝。
她打了个寒颤,将手往回缩了些。
看着虽是春日,但今日天气实在有些冷,也不知她给荀安准备的其他东西都够不够。
“殿下还要等么?”骆丰又问,他抬头望了眼贡院门口。
今日殿下出门未带茗礼,想来也是偷偷避着的,若是他带着殿下回去晚了,茗礼指不定又要给他几天臭脸,他可奈不住那小姑娘唠叨。
钟盈抬头看了眼天。
天色晦暗,大抵是要下雨。
春雨又至,也不知荀安的身子熬不熬得住。
“走吧。”钟盈将车巾落下,“我们回去。”
“是。”骆丰安下心。
这个时辰回去,茗礼应当不会起疑心。
但骆丰很快发觉了不对。
自徐司丞进贡院后,殿下每日卯时一刻便准时出观,
然后由他驾车,至贡院门口待了一会。
其间会仰头看看天色,再问今日会不会落雨。
每每只待一个时辰便驾车转道去太清宫。
骆丰甚至有些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只是奇怪的是,茗礼倒并未逮着他多问几句,甚至有时他发现,马车里会多两个手炉,殿下一个捧在手里,另一个则递给他。
茗礼不问,骆丰不答。
这段时间内,他们都维护着恰好的平衡。
至策试的最后第二日,钟盈在文昌殿供完香,方踏脚上车。
见旁侧也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要驱车,车巾被风带起一道缝隙,露出一张清秀女子脸。
女子一身素衣,鬓无装饰,妆容甚淡。
低眉敛目,却足称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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