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江山美人(2/2)
“朕明白了,朕会考虑的。”
轩辕起看皇帝神色,知道此时不宜再多说了。于是就陪他走走,然后一起用膳。
……
轩辕起后两日也不得闲,一边给轩辕逍备礼,一边又陪陪父母和妹妹,一边等待着崇德帝想通答应他的请求。那么他就可以去贾琼那说清楚,皆大欢喜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总骨感,腊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三天后,皇帝突然给轩辕起降旨赐婚伊梨将军赵岳之女赵宛儿。
恰逢年关时,伊梨将军赵岳回京述职,妻女正进了京来。原就是赵宛儿前年得了天花未参加采选,这时妻女进京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皇帝心想赵宛儿得过天花都死不了,可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孙子既然命硬,就给他找个能抗劫的。也免得他都十六七岁的人了,还得巴巴看着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小姑娘。
轩辕起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只觉透心凉,圣旨降到王府,忠义亲王在场,他想抗议都不行。
送走传旨太监之后,轩辕起就想进宫理论,还是轩辕泽强拉住他,让王妃带了小儿子回避,又遣散了下人。
轩辕泽严肃喝斥他:“你是想贾赦一家人都没有好下场吗?”
轩辕起冷冷一笑:“那也未必。我就不明白了,口口声声说最宠爱我的皇爷爷为什么就非得做这恶人。操控别人的婚事,让人一辈子过得不开心,于他有什么好处!”
轩辕泽挥起手掌就要打去,可是轩辕起是什么身手,一下子就抓住了轩辕泽的手腕,目光冷得像千年寒冰。
“父王,这人就算进门来过得不好也别烦我,反正不是我造的孽。我今生做了你的儿子,我不会连累你,待辅佐你继承皇统,你当我七岁那年就死了吧。”辅佐轩辕泽继承皇位,也当能还清因果了。
轩辕泽也不禁恼怒:“你放肆!倘若贾赦那女儿小小年纪惑你至此,别说你皇爷爷,我也不能容她。”
轩辕起道:“父王不容她?她有什么罪,按什么律例定罪?父王若还想要那个位置,此时也只有我、贾敬、贾赦,还有两江的林如海可堪大用。父王身份见疑,手底能用可靠的有多少人?若不是我们父子同心同德,父王觉得四叔无人制衡时,就真的甘愿受父王驱使,一心为你做嫁衣?”
“你……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轩辕泽气得胸膛起伏觉得儿子让他感到陌生。
轩辕起冷冷道:“这帝王家之事总有可笑之处。父王要勉强我,我只好万事不管,在府中做个酒囊饭袋就是。“
轩辕泽的心被儿子伤了:“我何曾是为了自己!我还不都是为了你!父皇拉着你皇叔们来打压我,我受过多少委屈!我就希望你不会被他防贼一样防着,我希望你能当个好皇帝!咱们家没有别的生路,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只要不是咱们,咱们一脉必死无疑!”
他们是嫡长一脉,轩辕泽当过二十多年太子,轩辕起当过长孙殿下,是崇德帝最宠爱的孙子。别人当上皇帝时,谁能容得下他们?
受新皇软禁或监视生活着的机会都极少,只怕哪天就死得不明不白,好的话会给个风光大葬。
“我给你保下咱们这一脉就是了。”轩辕起好没有滋味,转身便出屋子。
轩辕泽确定他不会去皇宫里闹,放下一半心来,还有一半的心注定放不下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完美的儿子会栽在情关上。
……
贾敬受封,自然有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和朝中文武百官上门恭贺。贾敬原想要专心修炼或炼丹,可是别人盛情难劫,免不得只待在家里摆宴席谢客。因为时间紧急,并未邀请权贵人家的女眷女客。
这事儿由尤氏、邢夫人、王夫人加上王熙凤帮忙操办。
王熙凤现在虽然有四个月的身孕,可是她到底年轻,又吃了不少“补品”,体力不弱于未怀疑的女子。现代职场女子四个月身孕时也照样上班,王熙凤没有病根,自也不差。
不过女孩儿们却很清静,就在贾玥住的西院摆着小宴聚了一回。
傍晚散席后,北风卷地,天色灰暗,不一时就下起雪来。雪花纷纷扬扬,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不一时屋顶、山石上已积起薄薄一层雪。
荣府的人因为是自家人,在宁府多留些时候,就怕雪积得太厚了,轿子、马车不易走,匆匆赶回荣府各自歇下。
翌日一早雪还没有停,贾琼用过早膳后就窝在炕上读书。鸿鹄白白又不知是不是去东海找鱼吃了,他一只爱吃虫的凤凰,在冬天找食物太难了。
贾琼在现代时读的书不少,在洪荒时也通读师尊的各种道法经卷,但是这个时代的经、史、子、集读得并不多。
贾琼忽听府外传来一阵悠悠笛声,却是一曲百鸟朝凤,正是轩辕起约好的信号。
贾琼披了大红猩猩毡斗篷悄悄遣出了府去,果见一个人披着白色斗篷站在街角。他浑身雪白,与这冰天雪地景致融为一体。
他一头乌发和俊脸上一双如墨染的长眉像是宣纸上的几笔水墨,这纯洁素雅极致的美让贾琼情不自禁放轻放慢了脚步,像是怕自己的疏狂孟浪搅了这美丽。
贾琼看着他笑,忘记了使武功和法术,一步一个脚印朝他走过去,雪厚直到她的小腿肚。
轩辕起怔愣地看着她许久,终于发现她的状况,跃了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来。
贾琼吃惊:“你干嘛?”
“我抱着你走。”当年她为救李惠娘和贾瑚精力法力耗尽躺平了,为避开荣府闻声赶来的下人,他提着她夹在腋下跑,被她实力嫌弃吐嘈。
贾琼没有反抗,只问道:“去哪里?”
轩辕起喃喃:“我也不知道。”
“你住哪里?”
“我……我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地方安家。”
“住在四王爷府上?”
轩辕起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若喜欢,等开春后,我就再置一处产业,眼下年关却不便了。”
贾琼挣扎着要下地来,轩辕起才想到一个地方,又才说:“小白在前面,咱们骑了它出城去吧。”
雪花纷飞,大地一片苍茫,一骑二人奔出城外,往杜邮方向飞奔。
那到她小腿肚子的积雪难不住小白,半日就到了当初软禁轩辕泽一家人的院子。
因为忠义亲王早被接回去了,所以这里已经荒废,这年关当下一个人也没有,大门紧闭。
贾琼四周看看,十分不解:“这是什么地方?”
“杜邮。”
“啊?这是秦昭王赐死白起的地方吗?”
“……”
“可这宅子虽然旧,也不像是秦朝的。”两千年前的东西应该留不到现在。
“不是两千年前的屋子,我只是说,这地是杜邮。”
轩辕起和贾琼下了马来,他给她抖落身上的雪,牵了她的手跳进围墙去,院子原已经杂草丛生,这会儿都被冰雪覆盖。
两人进了一间屋,里头家具都还俱全。贾琼看他气质金尊玉贵,却不端着径自收拾一下炕才让她坐下。
“怎么到这来呢?难不成你想祭拜一下白起?”
“你愿意祭拜他吗?”
女神大人当然不觉得自己武功在武安君之下,但论促进统一历史进程的功业就如何也不及了。
“如此英杰,自然当得我祭拜。”
贾琼取出自己收藏的糕点零食放在桌子上,笑道:“我身上只有这个,可惜我未成年平时不喝酒,所以没有酒给他了。”
贾琼作为一个神棍,身上带着职业工具,取出一支香,法力轻轻运起,香就自动点燃了。
她将香插在那些零食糕点前,直入桌板,这功夫也只有像她这样的能耐人才能办道。
贾琼站直了身,朝四方作揖,悠悠念道:“赫赫武安,中华名将。勇冠古今,光被遐荒。横扫六国,雄立东方。千古奇冤,杜邮一叶。昭王负君,相煎何急!今我二人,偶至此地。略备土仪,望蒙不弃。尚飨!”
贾琼临时信口念了几句祭文,等她拍了拍手觉得自己办的颇利索时,发现公孙白那斯居然正在大咧咧的吃着祭品。
她连忙拿住他手腕:“你怎么偷吃祭品?不可对武安君不敬!”
轩辕起温柔地看着她:“他已经享用到就行了。”
贾琼噘着嘴,拍他又去拿核桃酥的手:“还吃!还吃!这不是给你的!既然诚心祭拜他就该放尊重点!”
轩辕起笑道:“你平时也没有多尊重我吧?”
“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不就是白起吗?
他忽然将她拉到膝盖上,环着她的身子低头挨着她耳畔,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身上好香……”
贾琼挣扎一下却没有太坚决,所以没有挣脱。
他握住她的手,呢喃:“我就想抱着你静一静。”
抱着她却是“静一静”,贾琼也明白自己顶着这个皮,魅力可没有那么大。
他容光倾世绝俗,轮廓线条优美立体。他的眉毛又长又浓,根根分明,英气与风流并重;他的眼睛很大,近看才发现他的瞳孔黑中显出墨绿色。
按说正常国人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可他这丝墨绿色又不似根脚下贱的妖精化形不成功才带的兽性,像是一汪亘古的深渊。
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大美男,他不干别的,她还可以接受。
“英华,过几年,你愿意跟我私奔吗?”他忽然问起。
“私奔?为啥?”她想了想,“不用吧。你不想娶我了?”
“不是。但家里的人挺烦的。”
贾琼并不觉得不到他家人喜欢是一个了不得的问题,因为宅门里的规矩能伤害别的女孩子,却伤害不到她身上,旁人拿那一套来对付她,只像一只蚂蚱在她面前跳舞一样好玩。
“别理那些就是了。我们不想在家呆了就出门游历修炼,但是没有必要私奔。”
“嗯……”他想她很在乎家人吧,必定不同意扶持父亲登位后私奔。父王在位时一定不会动贾赦的家人,他放下一切人间荣华富贵带她远走高飞。
他的婚期被定在明年二月,他抗旨不娶,皇帝迁怒贾琼,两家反目,牵连太大,别的皇叔乘虚而入,轩辕泽必无缘皇位,他也报不了原主献舍大恩。
若不私奔,她知道他的身份家中有个妻子后一定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只有瞒着她自己的身份,带她离开人间是非。
可是私奔后,轩辕泽的地位不保,他想还掉原主献舍的恩情就十分困难了。
轩辕起无可奈何,忽问:“如果我造反,你还愿意将来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