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3）

他手掌宽大，指节厚实，血脉贲张，一看便知筋力强健，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是的，他是一名道士，同时也是一名军人，一名共和国的特种兵，他长得很普通，也很低调，但他的另一重身份，在国际上却是传奇。

要成为一个传奇，需要无法想象的付出。老道的一句话使李零回忆起自己的点点滴滴，他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艰辛，血泪，这远远不够！他无数次于最险恶的战场上厮杀，每每同死神翩翩起舞。他也放弃了生活的一切，埋藏着心底最真实情感，从军报国，成为了国家的一柄利器。只要有召唤，他便第一时间冲向战场，为之战斗。

“像我这样的人，已经历无数的血火，也没有太多的奢望，如果要说人生意义，对我而言，便是战斗，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也为了自己，战斗到最后一刻。”

随着话语，李零眼睛愈发闪亮。他想起了许多，有炮火纷飞的战场，有同甘共苦的情怀，有莘莘守望的风物，有难以舍弃的故土。这是他的选择，他爱这个国家，外面有鸟儿清脆的啼鸣，有蝉儿吱吱的颤音，一片安宁。哪怕下一刻，依旧枪林弹雨，浴血沙场。

原本以为厌烦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也期盼着更好的人生，更好的未来。但回过头，他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因为被遗弃，因为见过烽火硝烟，才得知平凡生活的来之不易。平凡总是来之不易的，有许多人奋战在看不到的那一线战场，他已经为此付出良多，也决定一直坚守！

在短暂的沉默后，李零给出答案。

“你已经学有所成，行有所为，感有所悟，铭有所志，虽随为师三十余载，未能明心证道，也未初窥玄清，开悟入门。罢了，此非你之过，实为师之责，造化弄人，天命难为。为师甚感遗憾，但你我师徒缘尽，自今以后，你不必再来。”

“师尊，这是为何？”难以想象的，李零眼角似有泪光。他的一切本领，皆靠老道悉心传授，军旅生涯磨练的是他的意志，成就他的，可以说就是他的师尊。

“徒儿愚钝，未能及时开悟，至今仍学无所成，三经大有不明之处，心道亦有晦暗之感，还请师尊怜悯。”他知晓师尊的心意，一旦师尊发了话便不可翻转，但依旧想争取一下。

“缘起缘灭，花开花谢，此乃天道，不可逆也。”老道叹息一声，似有不舍。“天命轮回，世事无常，非是我责怪于你，而是我，时日无多，就要仙去……”

“师尊！”李零红着双眼，他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泪花浮现。“师尊乃得道高人，自会长命百岁……”

老道摇了摇头：“天命使然，自有定数。在此之前，我有一言，望你铭记。”

老道深深看了李零一眼，目光之中似有无尽讯息，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随我有三十余载，虽资质泥凡，但赤子丹心，一心向道，未曾有违心之举，亦未有恶歹之念，严于律己，从未懈怠，为师甚感欣慰。

今赐道号云零子与你，从此，你便是我云游子惟一的徒弟。为师师承太虚道，乃太虚道第九十八代传人。若有机缘，将本门道法传承下去，千万别断了道统，此吾之遗命！

为师看破天机，知晓你命中将有一劫，此劫乃生死杀劫，你必将殒命。若你能在此观之中闭门三日，自当化险为夷。

为师道尽天机，当归天途，是去是留，你当自主。今日所言，你当切记，以一生相付，这是为师最后的祈愿！为师相信有来生，或者，你我会再度相见……”

言罢，有着节律的木鱼声戛然而止，就连那清幽的邈邈檀香，也到了尽头，逐渐黯淡了……

“师尊！”李零五体投地，泪目夺眶，三拜九扣之后，抹干眼泪，起身这才发现，师尊，却已不再。蒲团之上空无一人，道观空空如也，如梦似幻，惟有檀香余烬，说明这不是梦。想起师尊的话，他突然不再感到悲伤。

“师尊，我今日所言，是我一生的感言。我是个孤儿，但我从来就记得幼年发生的事情，是你将我抚养长大，是你教我习武，让我成才。虽半生杀伐，枕风宿雪，能有今天，我很感激，我不会忘，不会，忘！”他大声喊道。

“生，让人眷念，死，令我恐惧。你让我闭门三日，躲避杀劫，但徒儿知道，我，不能。我这一生，已然足够。这个时候，国家需要我，我会去，哪怕死，我也会去。”李零眼角有泪光流下，他无比相信师尊的话语，因为但凡云游子所言，从来都没有错过。

“你说这是我的命运，那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不会躲避，我会勇敢的面对，如同你一样。”李零再次握紧了拳头，然后拭去了眼角的泪光，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破旧的道观之后，转身退了出来。

他沉重的合上了道观的大门，然后对着道观的牌匾凝望了一会儿，太虚观，他将这三个字深深印在了心里，后才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