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用兵(3/4)
这很难不让大燕国的女人心动。
人心一浮动起来,只要走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紧随其后的第二个,第三个……时间一久,大燕国都城里女子一少,则必会大乱!
多损哪,可更损的是燕飞尘没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因为隔壁朝云国能给出的待遇就是比大燕国的要好。
虽然燕飞尘在还是个“长公主”的时候没什么话语权,但大燕皇帝在中风前也算个明君,象征性地听取了她的部分建议,把国都给护卫得固若金汤,更是把全城的消息传播途径都把控了个滴水不漏,还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准备应对内乱。
结果燕飞尘所有用于应对施莺莺这番缓攻计谋的准备都做好了,厉无殇的死就扭转了所有的局面:
说好一点点渗透的,你怎么突然就打过来了!
——这还不能算施莺莺失约和骗人,因为是大燕国先动的手。
于是原本,燕飞尘的所有优势,就都变成了劣势:
信息流通不畅,战报传达不便,只精于防守而不擅长进攻,只精于陆战而不擅长海战,囤积的物资过于丰厚,以至于逃跑的时候都带不走……
在被天降奇兵式的鸳鸯阵打得节节败退、连丢三城之后,朝云国的军队占据了他们原本修好的城池,吃着他们原本囤好的粮食,占着本该属于他们的地利与他们遥遥对峙了起来:
气不气,损不损哪,吃你囤的粮,住你盖的屋,借用你的城防,还要用你铸造的兵器反过来打你。
这还没完。
燕飞尘已经隐约摸到施莺莺的性格的边儿了,总觉得她肯定有什么后手,于是本来就难以安寝的她更是精神衰弱,夜不能寐食不能安,就好像头上吊着一把随时都会砸下来的剑一样。
——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早,这把剑终于砸了下来。
“报!长公主,大事不好!”传令官火急火燎地跑到燕飞尘寝宫外,高声道:
“有人在都城的水里投了毒,现在全都城都中毒了!”
他正在犯愁该怎么对燕飞尘这么个女人描述这种毒/药的症状呢,便听到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声音从寝宫里传来:
那毫无疑问是燕飞尘的……或者说,曾经是燕飞尘的声音。
只不过和燕飞尘日常的声线一比,这道声音更低沉了些,还带着点怒火上头的哑意,这种种变化凑在一起之后,就是个男子的声音了:
“滚出去!”
传令官魂飞九天外地带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糟糕念头跑出去的时候,忽然想起多年前,这位大燕国长公主诞生的时候,有过这样一则传闻:
在她降生的那一刻,凄风苦雨,浪涌不止,惊涛拍岸,黑云压城,似乎天地间的一切异象,都在昭示着这位大燕最正统的首位继承者,未来会遭遇何等颠沛艰难的人生。
有个云游道士恰好行经此地,见此异象,暗暗称奇,便在大燕臣子的引荐下来到了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大燕国当时唯一的继承者做出了这样的预言:
“若他是个男子,便命数困苦,活不到舞象之年,更要令大燕国终于他人之手;可若他是个女子,即便能活过十五岁,也终究要遭受国破家亡之苦,如此看来,还不如当个男子,提前死了好呢。”
大燕皇帝当即便龙颜震怒,让人把云游道士拖出去,就地斩杀:
堂堂一国仅有的皇嗣,怎么能跟这种不吉利的命数扯上关系?
可这位云游道士也不是常人,一见大燕皇帝动了杀心,他便身形一晃,大笑着化作一阵清风离去,他依稀还能听见他高声道:
“如此痴儿,留他作甚?多情总被无情苦,痴情更被薄情误,居士还是舍了我,舍了我罢!”
在此等异象的加成下,纸就更包不住火了,就算大燕皇帝处理得快,可这个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一时间大燕国崇道成风,唯一没能传出去的,只有皇嗣的性别了:
如果他是个皇子,那么就是个短命鬼,还要额外背负上“亡国不祥”的名头;如果她是个公主,那……
那还真不用变成“不祥”,毕竟大燕的人们有个共识,那就是女人做不得大事。国破家亡和公主能有什么关系?她就是命不好而已。
——也正是在这段传言又一次被强行泯灭下去之后,“大燕长公主燕飞尘”的名号和姓名,才姗姗来迟地上了族谱。
魂不守舍的传令官终究还是没能把他听到的这个声音,以及多年前那段已经鲜有人知的旧事给一同带出去:
因为一把雪亮的长刀,在他跑出燕飞尘的寝宫之前,便从他身后裹挟着猎猎风声急速掷来,铿然没入他足下的青石一寸之深。
与这把夹杂着滔天杀气的金铁之声一并响起的,还是那道压抑着怒火的男子的声音:
“……去听听朝云国那边要开什么条件,这绝对是永平长公主的手笔。”
燕飞尘的确没猜错,这药就是施莺莺下的,她甚至在行军赶路的时候都在船舱里调配这幅毒/药,颇有点绝命毒师的感觉。
系统一开始对施莺莺的计划并没持有太乐观的态度:
大燕国虽然在男女之别的问题上过分保守、甚至可以称得上恶劣了些,但这个国家还是有它的长处的,不能一味地否定它。
比如对士农工商的划分没有那么严格,再比如科举的制度曾经比朝云国的要更加灵活多变,更重要的就是这条:
因为大男子主义盛行,所以大燕国民风彪悍,尤其是在战场上的时候,恨不得一个打十个。
先不说这风气好不好,也不说能不能打赢,光看这种悍然不畏死的架势,就能从气势上压对面一头了。
从以往朝云国和大燕国的交战记录来看,让随便一个大燕国的男人投降都是天大的耻辱,他们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点毒/药的药效,就来听他们的条件?除非猪会上树——
系统还没来得及想完,就看见了个传令官从朝云国的都城里出来了,显然是知道了这次tóu • dú事件出自施莺莺之手,他是遵从了燕飞尘的吩咐,来听条件的。
施莺莺也没有辜负燕飞尘的期待,她悠闲地拍拍手,亲自站在城头,对着下面咬牙切齿的传令官高声喊话道:
“回去告诉你们长公主,这毒/药只有我才能解。”
“想要解药的话,可以,拿人质来换,一个女人换一份解药!”
系统目瞪口呆:“……不,这未免也太荒谬了,这帮男人把女人看作是自己的东西,你反倒跟他们要他们的老婆,这不是在老虎口边抢食吗?你真觉得会有人同意你的条件?”
施莺莺诚恳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他们觉得。你看吧,不过半天时间,就会有第一批人质送来了。”
系统半信半疑地等了一下,结果大燕国的人比施莺莺预料中的还要快,还要沉不住气:
连半天时间都不到,只区区一炷香后,便有第一批或哭闹不止、或死气沉沉的女人被带出了大燕都城,挂上了人质的镣铐,诚意十足地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系统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难以置信道:“……这毒/药的药效究竟是什么啊?为什么这帮大燕男人竟然全都听了你的?这就离谱!”
施莺莺谦虚一低头,腼腆道:“让人不举而已。”
系统沉默了长达三秒钟,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大燕国的男人不是最重视自己身为“男人”的这重身份吗?那就从根源上断掉他们骄傲的力量。为了换取解药,本来就被他们视为附庸的女性,迟早都会被他们主动送出城——
往远了看,一个没有女性存在的社会,时间一久,迟早崩溃。
一听说来都城就有不举的危险,谁还敢冒着失去“尊严”的风险前来援助?别看大燕国都周围郡县林立,可施莺莺都率领着朝云国大军在他们门口扎营安寨了,也没有半点地方郡县起兵的迹象。
——往近了看,这对于男人来说堪称无可解的“噩耗”,便断绝了援兵前来的可能。
两厢一结合起来,便有种荒谬绝伦,可笑至极,却又无比真实的感觉。
施莺莺察觉到了系统陡然的沉默,便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系统被提醒得回过神来之后,便开始疯狂地翻找资料库了:“寻找能上树的猪。”
施莺莺:???
被带来的女人们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全盘接受朝云国的制度的,甚至还有人偷偷找到了施莺莺,嗫嚅着说,要回家去照顾她的丈夫。
施莺莺听到她这么说,当场便笑了起来,温声道:
“你要回去照顾对你动辄非打即骂的丈夫吗?醒醒吧,他没了你一样能过得很好,甚至还用你没来得及带走的嫁妆,新娶了几房小妾呢。”
这女人满面都是被生活的苦楚留下的风霜痕迹,一听丈夫竟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当即便红了眼圈,都这样了也不敢痛骂出声,只能哀哀戚戚道:
“那我……我不求他能回心转意,只想看看我的孩子就好,求你了,永平长公主!求求你,让我再见我孩子一眼吧!”
她一边哭诉,一边在地上狠狠地磕头,头骨和坚硬的地面隔了一层皮肉的撞击声是那么明显,直搞得周围不少女人也都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施莺莺这才合掌一笑,仿佛刚想起来这件事似的:
“你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吧?真可爱啊,我见了都很喜欢呢。”
女人的脸上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出“是的没错我的孩子就是这么可爱”的欣喜笑容,就被放在她面前的两个布包裹给震惊到了:
那是两个身量相仿的白布包裹,湿淋淋的,一看就刚从护城河里被捞出来不久。
不管里面包裹着的是什么,总归不会是活人,因为那条裹尸布的下面,半晌过去,也一点起伏都没有,平静得就像是死物一样。
女人刹那间目眦欲裂,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可怕事物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跪着爬上去,都不敢完全揭开这两条白布,只颤抖着双手掀开了一角,做母亲的人便认出了自己的女儿的手,难以自抑地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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