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大饼（2/2）
来开门的老校长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肿得就像是核桃，见到桑素，开口便是一句：“我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你了啊？”
桑素：？？？
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这房间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人，而就是这另一个人，把校长弄哭了。
她于是立刻道：“校长您是出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忙的话，您直说？这是曙光的驻地呢，谁敢在这里揍您啊？揍您的我帮您揍回去。”
“谁敢揍我啊，我可是荣养的功臣。”校长嘟嘟囔囔。
不过他却不好说自己哭的原因，在学生面前说，多丢面子啊。
还没等校长接着说话，里面的人就道：“他没什么事，就是不想写报告而已，你是桑素对吧，进来吧，我也正要去找你呢。”
桑素看了看老校长，又看了看漆黑的屋子，联想到之前才发生的授勋仪式，总觉得自己进去就像是上了贼船。
有可能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似乎又容不得她犹豫。
不会是什么致命的威胁吧。
桑素想了想，有小鸦在，她应该能第一时间逃出去，倒是不怕什么生命危险。
像是看出她的不安，那个声音又道：“要杀你的话早就做了，你怕什么？”
桑素倒不是怕，她就是不想那么听话。
“要不你出来？”
空气中一阵沉默，老校长也抬起肿泡泡的眼，惊讶地看着她。
他还从未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竟然敢在那位面前这样。
这可是那个人啊。
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桑素会这样说，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时气氛不上不下，尴尬极了。
桑素不习惯这尴尬的气氛，想了想，她道：“或者我把我光脑号告诉你，然后我回到隔壁，咱们打视讯？”
这似乎比刚才的解决方案更不好。
桑素努力补救：“我就是觉得哈，三个人在狭窄的宿舍里聊天似乎有哪里怪怪的，正经操作不应该是坐在咖啡厅或者餐厅里，一人拿一个公文包，然后握手相视一笑吗？”
神特么正经操作。
老校长嘴角抽抽，屋里的人笑了笑，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
……
两小时后，桑素坐在布置得像餐厅一样的老校长房间，略微拘谨地握了握拳。
她也没想到，喊她进来的居然是曙光军团的元帅。
既然是曙光的元帅，为什么不大气一点，直接喊她去会议室呢？还要这样偷偷摸摸，在一个老年人的宿舍进行交流。
这不符合元帅的逼格啊。
桑素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早知道是这位手握几十万军队的人物，她肯定麻利地滚进来，再不在外面瞎哔哔。
搞成这样，谈判都失了一步先机。
半晌，元帅说话了：“我叫李勐，是李天然的父亲。”
他说完这句话后喝了口水，喝完便没了下文。
桑素估摸着，他现在这是等自己的回答呢，她沉吟片刻，点点头：“我知道，星网百科上有。”
“咳咳咳！”李勐直接被她这话惊得呛住了，倒不是觉得她语出惊人，而是她这说话间的熟捻与自然。
说实话，自成为曙光的主帅后，他就很少和人有这种平等对话了，如今再来一遭，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咳嗽的话多喝水。”桑素下意识道，想了想觉得不对，补充道：“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是别喝了吧。”
桑素知道自己有个坏毛病，越是紧张正经场合，她就越容易犯浑，重生后她基本没怎么参加过什么正经场合，之前参加的正式场合也没有她说话的份，这还是她第一次犯病。
为免元帅大人一直被呛住，他还是别喝了吧。
“倒是没事。”李勐道，不过却诚实地将杯子推远了些。
桑素心头暗叹，谈判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能喝水，这似乎也有点爽。
李勐缓下呼吸后方道：“天然长在我膝下，自幼便是少帅，性格执拗任性了些，这些日子给你添的麻烦，还请你多担待。”
他这话说得桑素有点不好意思，沉默片刻，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做人嘛，就应该诚实点。
“其实——”桑素顿了顿：“除了第一次我被限制精神力吃了大亏外，之后都是他吃亏，不过李天然确实太过娇养了一点，一个男孩子有——”那么多钱。
桑素适时住嘴。
不过李勐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他脸上的神情没变，甚至还带着一点笑容。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声。
这次被惊到的是老校长，他一边擦嘴一边道：“我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低垂的头上额角却是青筋直跳，我的个乖乖，你就应“是”就是了，何必和元帅杠呢。
老校长偷偷扯了扯桑素衣袖。
桑素疑惑地看向他，发现他朝她摇了摇头，想了想，把老校长的杯子拿到另一边，然后递给他几张纸。
老校长：！！我不是提醒这个啊。
没救了，毁灭吧。
他偷偷看了眼元帅的神情，心里才舒服了那么一点，还好元帅大度。
李勐确实不怎么生气，年少时跌的坑越多越狠，孩子才能成长得更快更好，天然受的磨练确实也太少了，这么多年都顺风顺水的。
眼前这个少女，经历就坎坷多了，那么多次都是生死危机。
李勐道：“你胆子挺大的。”不止过去，还有现在面对他时。
桑素笑：“我也觉得。”
她低头抿了一口水，她确实是有恃无恐的，之前把她推到台面的举动以及方才的授勋仪式都表明了，她对曙光有大用，曙光不会让她死，是以见这位元帅时，紧张倒还的确紧张，害怕倒是一点没有。
“继续保持，你这样的态度非常好，是个主帅的样子。”李勐道。
这次桑素的手猛地一抖，好险没把喉咙口那点水喷出去。
一旁的老校长也是猛地抬头，眼珠子瞪得圆圆的。
难怪，难怪之前喊他把那个游戏拿给桑素试，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是桑素不是没有成吗，为什么元帅要说这句话。
元帅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这句话，桑素此刻也将水杯推远了些，微蹙着眉头思考他说这话的原因。
她并不觉得他想让她去坐本属于他儿子的位置，但是这句话很明显不是无的放矢，除了曙光军团，联邦另外还有三大军团，都是有继承人的，她一个外人也插不进去。
元帅这样说，要么是有一个无主的第五军团，要么就是希望她去建立一个军团。
肯定是后者！
难怪曙光要把她推到台前，主帅是一个军团的灵魂，是领袖，没有强大的号召力，没有如星辰般耀眼的光芒，怎么担得起主帅这个位置？
“想明白了？”李勐道。
“嗯。”桑素点头，她此时觉得自己嘴巴有点干，微微舔舐下唇，尝到了一点极淡的血腥味。
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有了军团就可以保护她想保护的人事物，有了军团也有了传承桑氏信念的根基，和一群有着一样信念的人同行，信念不灭，火种不灭。
无关血脉亲缘，信念的传递就是桑氏的传递，这样的话，桑氏不灭。
李勐见她明白，于是又道：“那这个大饼，你接吗？”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不过眼底深处却有着些微捉弄的恶意。
桑素在思考，饼确实很大，但都扔在自己面前了，不接的话似乎对不起老天爷的好意，可是接的话，这位元帅又有什么条件。
想了想，“接！”
她一口答应。
这利落的一个字让李勐和老校长都惊呆了，条件都不知道，这怎么就接了呢？
老校长正想说叨说叨，李勐也觉得桑素这样不谨慎，便听她道：“先答应了再说，反正只是口头说说，我还可以反悔不承认，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桑素感觉喉间有些不舒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终于解了喉间的渴意：“我问你，为什么是我？”
李勐从先前的情绪里缓过来，保持温和的笑容，道：“你不是知道吗？”
桑素沉默，她确实能猜到。
因为她和四大军团的其中三家都有联系，曙光就不说了，星陨的桑家，飞乌的燕瑨。
这意味着在组建军团时，她受到的阻力会小一些，桑家现在对她的态度不明，却不代表他们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后辈拥有极强的势力，毕竟这具身体里流着的血是不变的。
哪怕桑素觉得自己和他们没关系，在外界眼中却是一脉相承，更甚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和三家都有联系。”她道。
李勐却摇摇头，补充道：“还有——荆棘军团的童思思，她的姐姐童思雨是你的超级迷妹，说来童思思和你一样，也是战造双修，不过机甲战士这边只修到B级就没有继续了。”
桑素倒没想到自己招惹了这么多常人眼里的大人物。
李勐继续道：“不过超级机甲才是关键因素。”
这意味着只要有恒星在，桑素便能拥有无限的续航能力，这在一场战争中是极为可怕的。
这么说还非她不可了？
桑素皱眉：“你为什么会产生组建第五军团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想干什么？”
这么直白的询问李勐是从未经历过的，闻言他愣了愣，耐心解释道：“不是不切实际，而是形势所迫，飞乌军团的格雷家族若和星陨军团的菲利普家族联姻，这两个军团的联系便更为紧密，而荆棘军团处于中立，我曙光不就得一个军团和两个军团相争？”
桑素：“真的吗？我不信。”
李勐哭笑不得：“我又何必骗你？”
桑素：“所以你七分真三分假。”
“又或者只说了一半。”桑素道。
李勐：……
桑素这么说是有依据的，这人之前说话还故作高深，力求用最短的话让她领略他的意思，以此达到装逼的效果，那么在刚刚那个问题上他怎么就详细解释了呢？
他不该来一句：“飞乌和星陨联姻了。”就够了吗？
剩下的让她自己去想，这不就逼格够够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肯定不可能全部说出来。
不过也对，很多事情可能涉及机密，怎么可能全盘托出？
桑素倒也理解了，她现在觉得元帅的说话方式不错，她可以学习一下试试。
我开个头，你自己慢慢脑补，多好！
李勐正想着要不要说出实情，下一刻，对面的少女便爽快道：“行，这个问题先过去，你先说说你想要我干的事情，再说说你能提供的东西，我好好考虑一下，看看要不要反悔。”
“出尔反尔不是好习惯。”李勐道。
桑素：“但反复斟酌是！反——复——斟酌。”
李勐一时无言：“以后正式的谈判桌上你可别这么干。”
“怎么可能啊，我要是谈判，那我肯定是获胜方，既然都赢了，耍无赖又怎么了，反正那是敌人，反正打不过我。”言下之意，她不投降。
这倒是李勐欣赏的精神，曙光主战，他也不支持投降。
“唔，我希望你，把帝国打下来，收复失地。”
“行！”桑素直接应了。
太过爽快的态度让李勐和老校长又是一惊。
桑素正准备解释，老校长就道：“别说了，我心脏受不住。”
行吧。
其实桑素想得很简单，她既然要建军团，那军团肯定要地要人，这地和人不能从联邦抢，那自然只有去抢帝国的，既然是必经之路，答应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
“我以为你会犹豫，毕竟战争，估计会死很多人。”
桑素这方面倒是想得很清楚：
“我们不主动和帝国打，那帝国会放弃攻击联邦边境吗？”
呀星战役就是。
丝奴的妹夫被打得半身不遂，因为帝国没有足够的物资。
安呀三城被强攻，本地人流离失所，因为帝国没有找到实验室。
那个机甲战士在安呀城随意开炮，因为他想取得胜利。
“我们不主动和帝国打，边境的人民会过得好吗？”
以帝国带兵的风气，以那边森严的贵族阶级制度以及复辟的奴隶制度，被俘获的联邦人民会遭受怎样的待遇可想而知。
“如果忍让能换来和平，但却不是联邦所有人的和平，那这样的和平并没有什么意义，被侵略却不反击，对方只会得寸进尺，觉得你好欺负。”
李勐道：“你和我的看法一样，而我的看法和严柯他们又不一样，他们看不起帝国，他们觉得那就是一条狗，但他们又怕被狗咬，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隔段时间扔一块肉骨头过去，觉得这狗就会乖了听话了。但他们却不知道，那狗尝到了甜头，不再满足于一点点的肉，目光梭巡在整个人身上，盘算着从哪里最好下口。”
“你这样说——中央星域一直有失地？”
“是。从原本的五十年失去一颗星球，到现在越来越频繁，几乎五年失去一颗星球了。”
李勐冷笑：“掩耳盗铃不外如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有两名军团主帅都支持守成的话，元帅想建立第五军团的想法似乎也不奇怪。
而且以曙光为幕后支持建立的第五军团，说到底也还是曙光的势力，不过披了一层皮，显得曙光没那么一家独大而已。
桑素这样想的时候，李勐道：“别想那么多，曙光太大了也不好，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我可不希望出现什么分裂，反正你先搞着，你自己搞，前期我不会提供资源和人力，当你那里有一个粗胚形成，那才是我入场的时候，这样军团的创始人还是你，我只是天使投资人而已。”
“嗯，我相信你能行，到时候你就是主帅，威风凛凛，所向披靡。”他又加了一句。
……
晚上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桑素还在想这个事，元帅口头上说的倒是容易，但是做起来哪有这么简单。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带领一批人，特别是在没有任何外力助力的情况下。
她觉得与其奢望她建立军团，不如奢望她毁掉一个军团。
毁灭远比创造更容易。
桑素叹了口气，管它的，既然他敢说，那她有什么不敢做的？
试一试又不损失什么。
反正失败了就当只是口头说说，大不了最后跑路好了，那时候军团没有粗胚，元帅也没什么损失。
嘿嘿，到时候就当今天这谈话不存在！
想到这，桑素转瞬又想到老校长听了这许多话，有可能会泄露出去，结果她这个念头刚起，小鸦便道：“你们老校长姓李你不知道吗？和那个李勐是本家人啊。”
好吧，桑素再次躺回床上。
结果小鸦又道：“有人来找你了，就是你们老校长，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沓纸，不知道想干什么。”
桑素在老校长敲门前拉开了门，正对上他诧异的眼。
“我，我找你有事。”校长有些结巴，但还是把这句话说完了。
桑素今天动了太多脑，说实话有些累：“您有什么事？”
“就是吧。”校长斟酌着道：“元帅给我布置了个任务，让我监管你训练，然后每周写个三千字报告上去。”
“嗯哼？”
“这任务源自于你对吧。”
桑素点头。
老校长挺直腰：“所以你是不是有义务帮我？”
桑素知道了：“您是喊我代写？”
“不不不。”校长连忙否认：“你念，我写，这不是代写，这叫协助完成汇报工作！”
桑素“啧”了声，沉默片刻，道：“报告不也是作文吗？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个作文班课程，让那个老师协助你完成汇报工作怎么样？”
“作文班课程？”老校长想了想，点头：“行！”
作者有话要说：桑素：总感觉被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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