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乱世锦绣缘》(3/3)
可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程家夫妇一次在打杀了一个秦家场子里面闹事的妓·女后,被人找上麻烦来,谁能想到那妓·女还有个混帮会的姘·头。
那姘·头在他们帮会中颇有地位,非要找秦家不依不饶的闹。
秦家知道这事情闹大了不体面,便毫不犹豫的把动手的程家夫妇交了出去。
毕竟程家夫妇于秦家而言,只是一条咬人的狗罢了。
程家夫妇得了消息驾车出逃,连程绽都顾不上带就跑了,哪想到这才是让程绽活下来的真正契机。
那姘·头半路截住了程家夫妇,百般虐待之后,程母断了气,程父也没了声息,又被那姘·头毫不犹豫的大摇大摆的丢弃在了马路牙子上。
程绽一路去寻,走了一天一夜,脚底都裂了大口子,血汨汨的渗透了鞋子,才算找到了程家父母的……尸体。
当时才十一二岁的程绽木愣愣的看着一切,呆立许久,才上前去拖拽尸体。
走到程父近旁,才发现程父胸口微有起伏,程父满脸是血,眼皮半掀起,神情痛苦到了极致,身上没一块好肉,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他呢喃着朝向程绽。
程绽附耳听了许久,才听清那是一句。
“……杀了我……”
不管是谁,看到程父那个样子,都知道程父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他只剩下一丝气了。
程绽根本不想动手,是程父的声音像附骨之蛆一样萦绕不去。
于是程绽静静的把双手置在程父的脖子上面,亲手杀了他。
当年程父若是真的有丝丝把程绽当自家孩子的心,或是怜程绽还是个半大孩子。他都不会去催着甚至是逼迫着程绽动手,他还是把程绽当成与自家狗一样无异的东西。
哪怕养了多年。
杀死程父后,程绽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静静的在彻底死去的程家父母的远处旁坐了许久。
直到,年轻的蒋悍奉秦家人的授意过来处理尸体,远远的看见了程绽,蒋悍皱起眉挥手赶人,“小孩赶紧走,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蒋悍假称程家夫妇还没有彻底死掉,亲自被他枪·杀了,尸首因为追逃过程中坠海里了,其实当年蒋悍私下把程家父母的尸体偷偷合葬了,还亲自堆了一个坟。
他那么说,也不过为了给程家父母留具全·尸罢了。
程家夫妇并没有对外说过他们收养了一个孩子,自然,这冬城也没人知晓程绽的存在,除了后来把程绽调查清楚了的秦之山。
所以,程绽当时离开了。
三年后,十五岁的程绽开始在秦家手底下谋路子,一直爬到了今天。
现在,程绽三十三岁,可依然好似是一无所有的样子。
程绽五六年前寻到了程母的妹妹,便是那个餐点店的妇人,他也没有相认的意向,不过是选择多留心一番罢了。
无怪乎当年程绽第一次亲自带蒋弥去餐点店吃饭的时候,马殊会感到惊疑不定,因为那代表着程绽曾经最不堪的过往。
这些真相,这些故事,吴锦程自然是不必知晓的。
程绽静静掏·枪出来,伴随着一声响,程绽纤瘦发白的指尖擦干净面庞上溅到的血。
程绽手半掩住脸,眼尾泛红,身子颤抖,他知道自己的罪没有赎干净,但他总得给那人去铺路去偿还。
——
蒋弥自知晓了秦之山死掉的消息之后,后面的事情便一桩接一桩的来了。
先是秦之山选定的掌权人秦阔被意外杀害,再是被曝出凶手原就是秦家自己人,秦家的场子资产莫名奇妙的又不知道到哪去了,此时的秦家犹如一锅乱粥。
秦家多年来犯事的证据却又不知被谁送上了蒋弥的办公桌来。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秦家不出半个月,便就彻底垮了台,像是被人抽取了脊梁骨一样的塌掉了。
如今,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家大势已去,再不复从前了。
蒋弥近日需要忙的事情太多,等他终于空闲下来的时候,他有时会想起失去许久消息的某人,但他不准备找,不准备寻,不准备细究。
直到这天,有人过来邀蒋弥到家做客。
那人是蒋弥想都想不到的,便是从前给蒋弥做过一套礼服的裁衣店的老者。
蒋弥思考了一下,知道那老者如今找他,绝对是清楚些许内情的,说不定也不是个寻常人物,于是蒋弥让何槐留在了警·察厅,他一个人开车过去了。
蒋弥到的时候,那老者还在黄皮纸上写写画画,手里压着条长长的木尺。
老者瞥见他来了,木尺一指茶几旁的藤椅子,“来来来,坐。”
蒋弥倒也没有忌惮疑虑,径直坐到椅子上面。
过了会,老者放下手中长尺,捶捶佝偻的脊背,挪步坐到了蒋弥对面去,伸手给蒋弥倒了杯茶,接着便是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哎,我当年说你可怜啊可怜,如今这么一看,倒也不尽然。”
蒋弥静静的听着,大致明白了老者的一些意思,他抬眸看向老者,平缓发问,“所以说,您当年也是程绽的合作者吗。”
老者愣了一下,面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嗯?这么聪明的吗,原来不是个傻大个少爷啊。”
蒋弥端起茶杯,心里确信了面前这个老者和程绽关系匪浅,“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老者一摆手,爽朗一笑,“哎,不过是想告诉你,你爹当年的事情我也有参与。”
蒋弥听到这话,愣了愣,不知道面前老者是怎么坦然的说出这种话来的,蒋弥眸间漫上了冷,他放下手中茶杯,“所以,你是想提醒我找你报仇吗,当然可以。”
老者又是一笑,“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话不能只听半截啊,我不仅是参与者,我还是秦家人,秦之山的专用裁缝,啊,除了偶尔接接外来的生意,我这块可是从来不对外开放的。”
老者嗦了口茶水,发出呼呼作响的声音来,“当年那臭小子带你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让我提前认个死人脸的,没想到,我也能有算错的一天。”
蒋弥心头兀自一跳,似乎还有些他不知道的掩藏起来的秘密。
老者浑浊的双眼直戳戳的看向蒋弥,“我以为那臭小子会成为一个疯子,后来我晓得了,有了软肋的人是不会变成疯子的。”
蒋弥听懂了老者的意思,但他不准备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缠。
老者看出蒋弥冷淡的神情,叹口气,从藤椅子下方扣出一张泛黄的字条来,推向蒋弥。
“到这个地方去,你能找见你想见的人。”
仿佛什么深藏的秘密被彻底拂开,蒋弥皱起眉,心里一个猜想愈发深刻起来,“我爸没死。”
老者假装往地上呸了呸,“哪有儿子咒老子死的,我当年的确是参与者,但非是杀你父亲的,而是奉那臭小子的指示保你父亲的。”
蒋弥拿起字条转身就要走。
老者却又连声喊住了他,“那臭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他确有私心,他不愿说的,我替他说,他蛰伏多年只为吞并秦家,可为了保住你父亲,他几乎是用尽了底牌,把身边的人全都换清一遍,所以,他才又多苦熬了这四年,如若不然,四年前秦家就没了。”
老者说完,长长叹息,“我说这话,不为求情,因为我知道那是他该做的,是该保你父亲的,他始终愧对你们蒋家,可对他那种人来说,那是不容易的选择,所以求你日后看在我这老脸的份上,也对他少些磋磨,直言断了让他走吧,也让你们各自好过。”
蒋弥握紧手中字条。
“我知道了。”
说完,蒋弥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