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3/4)
鸢珀没有翻身,仍旧和更阑背对着背:“你好像很有经验。”
更阑也背对着她自顾自说:“我没有,但我见过有人忘恩负义。舍弃了前人的恩德,后来连底子也洗干净了,就又娶了一位美貌的娘子,突然像改了本性似的,爱妻爱子起来,事业照样有成。只是那被丢下的前任妻女,她们过得很艰辛。”
鸢珀淡淡问:“一个人的品性怎么会变呢?”
“其实他们都没有变,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地暴露出来罢了。”
更阑意识到自己讲得太多了,恐鸢珀疑心,便又迅速掩饰道:“哦,说书摊上就有这样的戏文,说一个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穷书生,做了大官之后竟然抛弃糟糠,背地里还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她顿了顿继续道,“就比如戏班子常唱的铡美案,唱的十分卖座,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鸢珀又不说话了,更阑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有时间我带你去看。”
鸢珀终于翻过身来,对更阑说:“我想现在去看。”
更阑也转了头,见鸢珀好不容易主动要求出去走动,这是一个人回转的征兆,便答应了她。
更阑也不太熟悉人间,便事先问了纪书今日哪方戏班有唱《铡美案》的,她好带鸢珀去。
纪书十分得力,找到的这个戏班不远,且价格公道。戏角儿们个个清嗓嘹亮,唱得字正腔圆,但一出好戏看下来,鸢珀就指责更阑讲得不对。这个陈世美忘糟糠儿女颠沛流离最后被铡了狗头,秦香莲也得了善终,一切尽善尽美。更阑无奈说这是世人美化了的结局,出了戏文,世上多的是没有得到报应的陈世美,而弃妇也总是悄无声息的死。比如戏班明日要排的《莺莺传》,又或是《警世通言》里的杜十娘,纵然她们都天生才情,美貌机敏,却如出一辙地被自己生命中的男人始乱终弃,最后真实的结局也不过是抱了一大堆金银珠宝愤然辞世。
“她们都有自己的骄傲,所以才值得被写进书里。如果我能像她们一样,想必也能立传登台,流传下去。”更阑说了一大堆,鸢珀最后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更阑无言以对,这和她的本意大相径庭,更阑原本是想告诫鸢珀不要学那些女子,那些女子看似很崇高,但实际上她们在感情上都是一样的痴傻与困顿,所以才死得莫名其妙。只不过是识错了一次人,其实还没有到那个弹尽粮绝的地步,除了男人,还有很多爱她们的其他人。鸢珀欣赏她们的骄傲,殊不知这样的骄傲和才学并没有教会她们“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的道理。面对同一个故事,更阑想到的是如何立命搏击,而鸢珀想到的是如何效仿她们悲烈的死去,这也许就是人与人本质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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