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书法篆刻跟古文字学有啥关系?(2/3)
可以说,在岭南,研究书法篆刻,就绕不开容庚先生。
苏亦之所以对考古感兴趣,就是从古文字学到金石学再到文物学,都是一步步深入探究的。
苏亦对容庚先生是有过深入研究的。
当年在广美读美术史的时候,就一度打算用容庚先生的美术成就写毕业论文。
按理说,一个读美术史的学生去研究一个古文字学者有些不务正业,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容庚先生在书法篆刻方面的成就是很高的。
他就曾经说过“未有不习篆书,不通《说文》,徒攻乎石而能以篆刻自矜者也。”
不懂篆书不通《说文》,直接就去学篆刻是行不通的。
因此,从小他就随同四舅邓尔雅学习篆书,中学毕业以后又北上读研。
所以他的学术之路也经历由篆刻到文字,由文字到金石的历程。
奈何,因为现代学科分类的缘故,容庚先生的学术成就几乎都聚焦在古文字,而非美术史领域。
如果他没有被分配到中大中文系而是直接被分配到广美,估计就成为国内著名的美术史大拿了。
从学术史方面来研究,很容易就发现容庚先生更加擅长于文献考据,而短于理论。
根据苏亦的个人研究,容庚先生在古文字理论方面取到的成绩没有唐兰先生高。
但相比较唐兰先生,苏亦的治学路数,跟容庚先生却是一脉的。
嗯,那是前世。
现在嘛。
已经是大杂烩了。
曾先同通过介绍自己的古文字治学之路,回忆他跟容商老相识的点滴。
也变相地跟苏亦说明二老在学术方面取得的成果。
比如说到容老的时候,曾先同直接从对方早年间在北大的求学之路,到后来是如何到北大教书,又是如何机缘巧合到中大教授,这些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跟苏亦介绍。
以方便把容老的立体形象展示在苏亦的眼前。
也不知道是为了宽慰苏亦的紧张感,还是真的担心他少年心性不懂得尊重老者,才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曾先同家中,苏亦也没有待太长时间,很快,就由对方领到二老寓所。
容庚跟商承祚两位老先生住的地方,都是在同一栋楼,一人住楼上一人住楼下,儿女都已经成年,都没有住一起。
因此,才会特意约上商志谭。
商老住楼下,因为商志谭的关系,所以曾先同提议,“一会咱们先去拜访商老,没有问题吧。”
杨式挺说,“我们听从老曾你的安排。”
曾先同说,“苏亦,你不要紧张,商老知道你今天过来,还是很高兴的。”
苏亦意外,“商老知道我要来?”
曾先同解释,“当然,你们前天打电话过来,我过来跟两位老师提前约好时间了,不然,你们过来不一定两位老师都在家。”
杨式挺说,“这小子是意外商老知道他的名字。”
曾先同笑,“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事迹不仅郁逸跟商老说过,我们也说过,大家都知道咱们岭南有个天才少年郎在北大历史系读书。”
生怕他不明白,杨式挺解释,“郁逸,是你们商志谭老师的字。”
苏亦恍然,“我就是钻了国家的空子,当不起天才一说,要说天才,商老跟容老才算。”
两位先生哈哈大笑。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谈论什么呢,这么开心?”
刚到教授小楼外面,还没进门,苏亦就看到商志谭推门走出。
杨式挺说,“老曾夸奖苏亦是天才少年郎,他就害羞了,不敢承认,还非要跟商老跟容老比。”
商志谭望着苏亦,“小伙子可以啊,一来就对比我父亲跟容伯伯,志存高远啊。”
苏亦苦笑,“商老师,你就不要逗我了。”
瞬间,商志谭也发出爽朗的笑声。
说着,就把苏亦他们引入院子,刚进院子,就看到银发老者已经站在院子等他们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老先生,但前世没少看过对方的照片,再加上他的模样完全就是老年版的商志谭,不用猜,都知道对方是何人。
“商老,新年好。”
“老师,我们过来给你拜年了。”
杨式挺跟曾先同率先跟商老打招呼。
商志谭特意介绍苏亦,“爸,这就是苏亦。”
苏亦连忙问好,“商老,新年好。”
商老打量着苏亦,“这就是我们岭南的少年郎啊?嗯,不错,确实一表人才,才貌双全啊。”
苏亦憨笑。
商志谭打趣道,“刚才,他还自比你跟容伯伯呢。”
商老笑道,“我跟跟你容伯伯,可比不上小苏,当年我们在北大国学门读研究生的时候,都二十好几了。”
得,就连老先生也拿他来开涮了。
苏亦只能重复一遍钻国家漏洞的说法。
商老笑得更欢,“小苏,确实不能妄自菲薄,跟你差不多,我跟容老也没有读过大学,都是由马衡先生推荐到北大国学门读研究生的,跟容老比我更差,最后研究生也没有毕业便走上工作岗位,因此,我既非科班出身,也没进过大学,是个没有任何文凭学衔的“白丁”,从这个方面来说,小苏确实是咱们岭南当之无愧的天才少年郎。”
到商老这个级别了,还要啥文凭啊。
所谓的“白丁”完全就是诙谐的说法。
谁会白痴到用学历来衡量商老的学识跟地位?
而且,苏亦跟商容二老,确实没啥可比性。
这两位都是典型的年少成名。
他们成名靠的是作品,而不是考试。
当年21岁的商老已经编写出《殷墟文字类编》,比商老大8岁的容老也编成《金文编》。
这两部大作的问世,才让王国维先生称他们“今世弱冠治古文字学者,余所见四人焉,曰嘉兴唐立庵兰,曰东莞容希白庚,曰胶州柯莼昌济,曰番禺商锡承祚。”
因此,这四位被好事者称为“甲骨四少”,跟“甲骨四堂”其名。
商容二老的弱冠之年编写的两部著作的选题,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确定了他们二老后来的不同的专攻方向。
容老更侧重于三代,而后才延申到秦汉金文,反而商老则青睐于殷墟甲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位的老先生的研究领域也开始拓展到其他方面,比如,考古学、历史学、文物学、简帛学均有涉及。但不管如何,要论学术贡献最大的话,商老还是在甲骨研究方面。
苏亦深入研究二老的学术成果后,他发现一个比较有趣的地方。
二老的研究领域的分歧异同主要还是由二老的家学渊源和学术兴趣造成。
先说容老,他是由篆刻到金文。
而商老则是从古文字出发,最后成为篆书大家。
相比较容老,他对篆刻兴趣没有那么大,也研究,但他对篆书更加感兴趣。
有趣的是,这位老爷子更加喜欢收藏篆刻而非创作本身。
甚至早些年,商老得知容老的研究金文的时候,还曾经说过,“我一听,高兴极了,心想,我搞甲骨文,他搞金文,商周联系上了,又是同乡,志趣相若,不易得也。”
果然,是黄金搭档。
这两位,回到中大以后,一搭挡就是几十年。
要论学界影响力,苏亦心想,就算他真到二老的年纪,也不一定有他们的成就。
因此,对于商老的称赞,他只能继续装憨,望向其他几位师长。
商志谭以为他不知道商老说什么意思,就帮忙解释道,“我爸早年跟罗振玉先生学习甲骨文,后来经过马衡先生的推荐到北大国学门读研究生,25年的时候,没毕业到就国立东南大学教书,一直教到现在;容伯伯跟我爸差不多,一开始他是东莞的中学老师,后来到天津拜访罗先生,跟我爸相识,一开始是容伯伯被推荐到去读研究生的,他觉得一个人比较闷,就让我爸一起,结果,我爸没毕业就去南京教书,他则留在北大继续读书,一直到毕业留校当老师,第二年就被聘请到燕大了。这些故事,你以前都没听说过吧。”
苏亦说,“一点点,不是很多。”
哪里是什么一点点,而是有过专门的研究。
未来有机会,他觉得可以出一本《中国考古学史》,或者弄一本《中国甲骨学史》然后专门列一个人物篇,把这些老先生的生平以及学术成果都做一个详细的介绍。
现在嘛。
还是先好好扮演岭南天才少年郎的角色吧。
苏亦今天就是过来认门的。
此外,没啥事情。
因此,更多的就是闲聊。
又因为寒假快邻近开学,中大的师生都陆续返校。
没一会,中大古文字学教研室的“四大金刚”也都悉数到齐。
所谓的“四大金刚”就是中大中文系古文字教研室的四位中年老师。
除曾先同外,另外的三位老师苏亦也不陌生,他们都参加过去年的吉大古文字研讨会,都算是熟人。
得知他登门拜访商容二老,都纷纷过来东南区一号楼。
一下子,院子热闹极了。
这样一来,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苏亦不需要再继续登楼拜访容老了。
老先生听到楼下院子的热闹劲,就直接下来了。
看着同样是满头白发却身姿有些佝偻的老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唰的一下子,大家纷纷站起来问好。
商老问,“你怎么下来了?”
容老说,“我都等你们老半天了,你们不上来,我只能下来了。”
得,这话就耐人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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