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贼奶奶 第三章(26)(1/1)
胡球来说:“就在里头,就在里头。”
炕坑里头除了烟道隔墙之外,就是煤灰,谁也没有见到大洋,甚至连银联券也没有。鸡爪子伸进炕坑卖力气地捞摸了一会儿,浑身上下沾满了黑灰,脸上原来就抹上的煤灰反而显不出来了:“狗日的没有啊,你过来拿。”
胡球来连连说:“好汉好汉,要钱就拿钱,千万不要拿命啊……”恐惧令他浑身哆嗦,唠唠叨叨说出来的话也跟着哆嗦,听上去就像嗓子眼里塞进去了一块冰,“就在炕洞里呢,就在炕洞里呢……”
奶奶把鸡爪子扒拉开:“叫他自己进去取。”
要让胡球来进去取钱,就得把他的捆绑松开,松开万一他反抗或者逃跑都挺麻烦。奶奶俨然已经成了我们这一伙人中发号施令的头脑,我爹蹲到了炕墙上瞅着眼前黑洞洞的炕圈子发愣,鸡屁股按照奶奶的吩咐把胡球来推到了炕圈子跟前:“钱呢?”
奶奶不耐烦,三把两把给胡球来松了绑,我爹阴沉沉地提示胡球来:“你现在是用钱给你一家子人赎命呢,记住,汉奸人人都杀得。”
胡球来的脑袋点得活像鸡啄米,跨进炕圈子到了挨着墙壁的最里手,弯着腰捞摸了一阵,然后吭哧吭哧地搬出一个腌咸菜的坛子来:“都在这里呢,再没有了。”
鸡爪子和鸡屁股两人接过坛子,坛子沉甸甸的,两个人抬都非常吃力,他们把坛子用力在地上一蹾,坛子碎成了几片,里面白花花的大洋撒落到地上,在黑暗中泛着斑驳的银光,很像黄昏时分水面上星星点点的鱼鳞波。
不光我和鸡爪子、鸡屁股,就是我爹和奶奶恐怕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大洋。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装着大洋的米袋子上,万万没想到胡球来突然卡住了奶奶的脖子,手里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把刀子架到了奶奶脖子上:“都、都、都出去……”
奶奶被人家当了人质,刀架在脖子上,两只手挓挲着,一时间不敢动弹,我们也都一样,一时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甚至丧失了思考能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爹从炕墙上跳到地上,吩咐我们:“听胡球来的。”说着,他自己领先朝外面走。胡球来卧房是正房的里套间,外面还有一间客厅,客厅对面还有一间房子,我爹来到门口,回头招呼我们,“走啊。”
鸡爪子和鸡屁股面对米袋子里的大洋恋恋不舍,可是自己的人在人家手里又不能无所顾忌,只好慢腾腾地朝门口挪着步子。我没有动弹,我不是舍不得那一米袋大洋,我是舍不得把奶奶一个人扔给胡球来,我不敢想象,我们就这样撤退了,胡球来会对奶奶怎么样,万一我们都走了,他给奶奶来上一刀怎么办?我想起了腰里别着的shǒu • qiāng,然而,枪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用,别说我没有机会掏枪,就算把枪掏出来了,也没有那个本事保证一枪击中胡球来,更没有本事保证在我射击的同时,胡球来不会抢先给奶奶来上一刀。
迟疑间,奶奶说话了:“去,都听话,都出去,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爹不见了,听得见开门关门的响声,我暗暗着恼,我这个爹也真的太不靠谱,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太没出息,就这样把奶奶扔给胡球来自己跑了?忽然听到我爹在外间屋跟谁说话:“他儿子弄住了?”
另一个陌生口音回答:“弄住了,带上走呢还是就地灭了?”
胡球来听到外间屋的对话着急了:“狗日的你们就会这一套套,这一回老子豁出去了,即便断子绝孙也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