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贼奶奶 第三章(11)(1/1)
“你还把人家的脸给抓烂了。”
奶奶说:“脸倒不是我故意抓的,那姓李的婆娘再恶,脸也抓不得,女人的脸跟命一样。她想抓我的脸,没有抓上,我反过来挠她,她哪里能躲得过?”
我想起了她和李云君两个人厮打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奶奶见我呵呵笑,竟然有了一丝羞涩:“狗日的笑啥呢?是她先动手的,这件事情不准再说了。”
我吃了一块饼,意犹未尽,奶奶就把她的饼也给了我,我也不客气,几口吞下,又爬到河边灌了一气水,然后催奶奶上路。打虎沟离海宛城挺远,步行要走两天,中途还要找镇店歇宿。
奶奶起身,拍打着裤子:“三娃,再还敢不敢跟奶奶出去走财神了?”
我连忙说:“敢,啥时候?”奶奶咯咯笑着拍了我脑袋一巴掌:“狗日的,天生就是贼。”
我们刚刚走上山道,就听到后面有蹄声,山道的青石板被不知道是驴还是马或者是骡子的蹄子敲击出清脆的“嗒嗒”声。奶奶一把将我拽到了路旁的杂木丛里,按倒我跟她一起趴下:“噤声。”
来的是一匹驴,驴上骑着一个胖乎乎的汉子,这人我见过,那一回护送解救出来的街坊们到打虎沟的时候,他还出面张罗过,这一回我们到村里却没有看到他。我正要起身招呼,奶奶按住了我:“别动。”
那人“唒、唒、唒……”地催促着驴急匆匆从我们面前跑了过去,人和驴都显露出了一副急迫的样儿。
那人一走过,奶奶马上爬起来:“跟上。”
我和奶奶一路小跑,跟在驴的后面,奶奶悄声问我:“你见过这家伙没有?”
我说:“见过,上一回到打虎沟就是他安顿的。”
奶奶点点头:“这就对了,跟紧,不要放了鹞子。”
两条腿的人要跟上四条腿的驴,实在费劲,刚开始还行,走得时间长了,体力就有些不支,有一阵那人和驴跑得都不见影了,多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蹄声,我和奶奶才算没有“放了鹞子”,“放鹞子”也是奶奶随口说出来的叫口,就是跟丢了,这种黑话我似乎是本能,也可能是天分,一听就明白。
我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奶奶的步伐很怪,既不像跑也不像走,而是像在水上漂。如果不是不时地停下来等候狼狈不堪的我,她跟踪那头驴应该不存在放鹞子的可能。骑驴的那个人沿着山道一路朝南,翻了一座山,然后朝山坳里的一个小村落走去。奶奶和我远远跟在后面,见那个人把驴驱进了村子,我和奶奶也就跟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庄,村口一块大石头上刻着“野狼峪”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由此得知这个村子叫“野狼峪”。村里实土垫成的村道两旁,是一个个土墙泥瓦的农家院落。有些人家的门口栽种着桐树、槐木,奶奶说,这些门口栽种的树木都是这家长者为自己准备的棺木。有一些人家门口有鸡在唧唧呱呱地觅食,有一些人家的门口拴了狗,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晾舌头,见了我和奶奶还知道摇尾巴。在一个院落门外的大槐树下,拴着那头驴,一路走得急,背上又驮着一个成年男人,这头驴也累坏了,跟我一样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此刻正在无聊地啃着树皮。
奶奶让我叫门,我便上前敲门,奶奶则躲到一旁等着。农村的那种木门手指敲在上面就如用手敲打墙壁,没有什么响动。奶奶扔给我一块石头,让我用石头砸门。我用石头敲打着厚实的棺材板一样的门扇,院子里终于有了回应:“谁啊,土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