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1/2）

看见姑娘脸色忽然惨白，苏慕折眼睛转了转，笑眯眯地对她道：“我也觉得，他身手不错，我只是给他出谋划策的。不过，还是借你吉言了。”

这次直白的套话失败，陈老头伸手搭在那姑娘的肩头上，眼睛没了半分笑意，僵硬地对苏慕折说：“今晚我几个家仆轮流守夜，小老板也早些休息吧，明早赶路。”

说完，也不等苏慕折回应，像是强拉着那姑娘走了。

苏慕折挑眉，撑起膝盖起身往马车走，郑利双手环胸靠在车门，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妹妹被拐到红提村了？”

“你看他信么？他都不信，你信了？”苏慕折露出个纯良的笑，前脚刚踏上车，就被郑利拉住胳膊。

“你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人就死了？”

苏慕折扭头看见脸色严肃的郑利，倒是不敢张扬此话，不过看着也是被憋了一下午的疑问，此时也不得不问个明白。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你查看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猫腻？”苏慕折也摆出认真的样子询问道。

“你不要给我在这里装疯卖傻，你的血有问题。你还说了，让我不要用有伤口的那只手替你割腕，你是清楚的！”郑利低声喝道。

“有些事，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一来二去，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没准哪天，我还需要别人解答呢。”

说着，苏慕折准备上车，结果还是被扯了下来。

“你明明能说清楚的，你只要告诉我你的血怎么回事，或者说你去红提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郑利没有被他敷衍过去，而是选择继续问下去。

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之间本不是可以追溯本源的关系。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我不是萧卿，难道你要我每次和你谈话前都强调一次？你要痴情的对象可别搞错，要是怕我害你，那你已经知道怎么防范我了。”

苏慕折的语气趋于冷淡甚至冷漠，郑利神情一松，便让苏慕折钻进车里。

他则站在原地晃神片刻，也在后知后觉中感觉到刚刚的自己，对苏慕折的追问是不是已经越过了太多东西。

这种不知不觉的转变，让郑利陷入一种莫名的慌乱中，他发现自己对于苏慕折的关注甚至高于萧卿，这才一天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而且，郑利不得不承认，方才苏慕折的一番话有一些刺耳了，甚至可以说，他心底里竟存了一种不甘。

他甩甩脑袋，一屁股坐上车，缓了几口气，把自己所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努力抛出去。

夜半，苏慕折是在一阵时不时的嘤咛中醒来的，他坐在车里睡得迷迷糊糊，耳边又一次传来隐忍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姑娘的声音，苏慕折掀开窗帘，探头看了一会儿，发现坐在火堆前的陈老头家仆们不动如山。

他揉揉眼睛，停顿半晌，又把头缩回去打算继续睡，哪知道又听见一声叹息，还是姑娘的那种叹息。

苏慕折再次睁开眼，他俯身掀开马车门前的帘子，哪知道刚掀开，就被一个人抓住手腕，是郑利。

“别管闲事。”他说。

苏慕折眉头皱起，他挣脱开郑利的手，把整个帘子掀开，然后看见对面不远处的马车轻轻晃动着，是里面的姑娘在叹息和嘤咛。

“这是在做什么？”苏慕折问。

郑利撇过脸没有回答，苏慕折扭过头，看见他在佯装睡觉，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什么。

但是，那陈老头少说五十多岁，送肉给自己的姑娘得才二十左右。苏慕折脑内浆糊似得搅不动，想了想，他还是准备下车。

两只脚刚踏下地，身后的郑利就悠悠开口，“路途漫长，得罪一两回也够了。”

苏慕折眼神往身后的方向撇了一眼，嘴唇抿了抿，没回答。他朝对面的马车走去，故意放轻步伐，等到了之后用力敲了一下他们的窗户边沿。

“谁！”里头被吓唬得不清，马车晃得更剧烈了，紧接着苏慕折就看见那陈老头光着膀子，热气腾腾地从窗户里冒出来。

苏慕折闭了一下眼睛，像是缓了缓什么，才开口道：“陈老头，老当益壮啊。”

“你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儿敲门？”陈老头显然不太开心，一副被打扰的烦躁感。

苏慕折微微侧头，“你也知道大半夜，你那点子小动静都能吵得我直接醒了，明早我若是起不来，也别催着我赶路。我脾气一炸，到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一听这话，陈老头脸色就白了。可一想到苏慕折对付那两口子的事，他便只能忍气吞声起来。

苏慕折眼神往后面看，那姑娘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双手紧紧抱着衣服，眼睛盯着自己。

不过，苏慕折也没再多说什么，回到自己的马车里，还被郑利逮着机会暗讽：“你倒是对那姑娘好心。”

苏慕折没回答，不过，他掀开帘子，报复性地挂到郑利头上。

“幼稚！”郑利被蒙了一脸，先是愣了会儿，才一把挥开。

回到车里，对面的马车再没了动静。

次日大早，苏慕折等人还是提早出发了。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苏慕折翻开地图，看了看上面的轨迹。

按照这个方向走，等到了下一个村庄，便没有什么树了，大约是越来越干旱的地方，地图上还可以标注了旱字。

有了马车赶路，可比他们之前翻山越岭去长越山方便太多。苏慕折一路上晕晕沉沉，偶尔郑利来几句惹人的话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就这么赶了几天的路，大伙的情绪似乎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高涨。陈老头难得没再追着苏慕折套话，那晚警告过后，苏慕折也没再被吵醒过。

就这么走着走着，一日，马车在行进中慢慢减速，苏慕折感觉到了，掀开帘子一看，发现他们到了一块很是广阔的地方。

树林已经看不见了，地面也像是慢慢蜕变得成土色，转而更多的是沙地。

前方有个小小聚集的村庄，是地图显示的那个小村落。苏慕折没想到，在这里就已经是这么干旱的地方了，地上连草都不怎么长，太阳也很毒，晒得人睁不开眼。

“小老板，去前面的村庄休息吧？”苏慕折正看着那个村落，陈老头的马车便缓缓走到他旁边。

对方也学着自己掀开帘子，表情不算好看，有点懒倦。

苏慕折点点头，一伙人便开始往那个村落赶去。

村庄不大，不过该有的东西倒是齐全，村里还有个小驿站，有了上次驿站的事在前，大伙心里都不由自主地防范起来。

这家驿站的老板也是个好客的，给了银子便更热情了。

老板给他们上了几壶茶，陈老头的眼神与苏慕折交汇，紧接着他便倒了一杯，交给身后一个家仆。

苏慕折淡淡地扫了一眼，这是要他家家仆提前试毒。

那家仆也是二话没说，接过来便喝了。郑利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苏慕折像是找到什么乐趣，回头看他，“怎么，让你想起以前在郑家的日子了？”

“郑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互相利用的手段可比你想的下作得多。”郑利冷言道。

苏慕折眼神敛去了笑意，他低下头看着澄澈的茶水，上面倒映着自己的脸部轮廓。

“小老板可知道进红提村有什么规矩？”对面的陈老头又发话了。

苏慕折转过脸，眯起眼睛扫着与穷苦村庄格格不入的几辆马车，那些马车之豪华简直叫人刺眼。

从他们来到驿站开始，那些村民们便像是没见过人似得站在远处打量这边，他们的眼睛瞧着质朴，充满了对这些未知来者的好奇。

苏慕折看完这一切，回头看向问话的陈老头，“与其猜想还没到达的目的地，不如想好现在，你要实在好奇，问一问这儿的村民，也许他们能给你个答案。”

陈老头笑了笑，眼底全是冷漠，“我当然明白红提村的规矩，他们的讲究程度是你想不到的，我只是提醒你罢了。”

听此，苏慕折眼神瞄了瞄他旁边喝下茶水的家仆，“我向来走一步看一步，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假设村民不让我们进，那他妹妹命格在红提村，我们便只能打道回府，当是四处游历一番。”

话音一落，郑利被逗得哑然失笑。明眼人都知道陈老头想通过红提村的规矩来跟苏慕折做个交易，偏偏这苏慕折就是不着他的道，还句句堵得陈老头没话说。

陈老头定定地看着苏慕折，知道跟这人拐弯抹角地说话是没什么用了，除非把话说明，可说明了，他也未必肯配合。

真是个麻烦的人物。

郑利扭头看向苏慕折的侧脸，看他略微得意的小表情，眉头有些微微挑起，眼底藏着笑意，像极了一只得逞的野狐狸。

“各位，这是咱们村新娘的喜酒，您们来得巧，今天村里办喜事呢！”那老板忽然从屋里拎来两壶酒，还有一盘糕点，白面发的，上面盖了红色的囍字。

“办喜事？”苏慕折想了想，看向陈老头，“说起来，我的长辈们也总催着我成亲呢。”

驿站老板立刻回道：“像您这样的郎君，哪里怕没有姑娘喜欢？”

听此，苏慕折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是么？我倒是心有所属，就是不知道有人愿不愿意让一步。”

说完，郑利回过头看他，“你？”

苏慕折理所当然道：“是啊，我瞧着咱们路上那位姑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陈老头愿不愿意将你家闺女忍痛割爱。”

听到这儿，郑利才算明白，这苏慕折又在找事了。

陈老头的脸一下子拉下来，盯着苏慕折道：“她不是我家女儿。”

“你们可是成亲了？”苏慕折说着，转头看向烈日下暴晒的马车，此刻里面一定很热，然而那位姑娘却被关在里面。不知如此，还有另一位精神不大正常的姑娘也是。

陈老头没有回答，苏慕折便明白，那就是没有了。那两位姑娘纯粹是被强迫来的，不过是陈老头一己私欲。

苏慕折支起下巴，看来眼前人与死于刀下的那两口子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苏慕折就是给他找了个不痛快，其余的事，也不会多做。他低下头想喝口茶，发现里面沉着沙砾。

想了想，没什么想喝的念头了。

一旁的郑利算是看明白了，这苏慕折根本不怕得罪人。他就是喜欢拿人添堵，尤其是看不顺眼的，专往痛点去戳。

不过对于这点，郑利却没有反感，这一路看下来，反倒觉得……好像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