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1/2)
林越之想了想,转个身拍拍常校尉的肩膀,“你还记得以前有个对萧卿哥哥穷追猛打的男人不?”
常校尉正笑嘿嘿地用眼神调戏以及挑衅沈夫人身边的林管家,他正在兴头上呢,哪有心情搭理林越之。
见此,林越之啧了一下,低喊道:“常思娇!”
“你说什么?”果然,常校尉马上回头一副要揍他的样子。
林越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了一边。
“噢,这谁不记得?那男的是郑家一个旁支,以前给萧卿的父亲做过文官,不是说他脑子有问题么?对着萧卿各种打扰,后来不是被郑家本家收拾了么?”
常校尉漫不经心地说着,林越之捶了一下他的胳膊,“收拾?你看那谁!”
顺着林越之暗指的方向看去,常校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登时冷笑道:“本家把他关了两年禁闭,这会子确实是能出来了。”
“刚刚直勾勾往这儿看呢,莫不是也以为慕折哥与萧卿哥哥同个人。”林越之说着,又看见他往这儿瞧了。
“没准是,不过他这回总得学精吧?沈家现在有一半是沈将军在管,他什么手段,这燕云还有不知道的么?”常校尉倒觉得对面那人做不出什么蠢事,只当笑谈。
“再者,郑家这几年可没那么如意了,翡翠生意做得越来越差,咱们沈家现在是他们的大头,总不能为了个旁支得罪我们。”
林越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觉得常校尉分析得不错。
左一句右一句地聊着,甲板外锣声响起,坐在另一侧次位的老板持杯站起身,对着在坐的各家说些场面话。
夜宴正式开始,陆续从外面进来婢女们上菜倒酒,琵琶女换成了一批舞女,气氛开始慢慢高涨。
其中,一个婢女来到苏慕折桌前,正打算拿杯子倒酒,苏慕折伸手一遮,抬眼,“我就不必倒酒了。”
刚说完这句话,那婢女便惊了一下,尤其是看见苏慕折的脸后,她像是傻眼了,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你……没事吧?”苏慕折疑惑地收回手,旁边察觉不对的林越之也凑前过来,只见那姑娘忽然尖叫,叫声凄厉,然后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苏慕折等人霎时杯吓了一跳,舞女们也停顿下来,船舱的所有人被这个姑娘的尖叫声吸引。
只见她颤颤巍巍地伸出胳膊,用手指着苏慕折,嘴里不停重复一句话:“我见鬼了……我见鬼了……”
林越之站起来,指着她怒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主位的沈夫人眼神一撇,林管家点点头,走下台阶。
“来人,把这个婢女拉下去!”林管家俯下身,把那姑娘直接从地上拉起来。
甲板外立刻冲进来沈家的侍卫,林管家把人甩到他们面前,“带走。”
众人还在发懵中,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沈家人一下子解决掉了。林管家转过身,常校尉笑嘻嘻地朝她招手。
林管家目光移到苏慕折身上,打量两秒,便走了。
坐在次位的沈天均眼皮一抬,看着那姑娘被沈家侍卫拽走,他听见了,听到她说见鬼了。
沈天均想了想,扶着桌子站起身,刚要走,就被沈夫人喊住,“你的腿伤未愈,让常校尉跟着你吧。”
他眼睛转了转,回头看向沈夫人,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酒杯,像是了然他要做什么,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看见沈天均站起来的常校尉也很迅速反应,他连忙走到沈天均身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听见一句极小声的话。
“回沈家。”
常校尉立刻明白什么意思,他是要亲自去审那个姑娘,因为那个姑娘太不正常了,而且似乎一眼认出苏慕折,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此次沈将军立了大功,看来也是付了不少代价。”郑家主位郑夫人如是说道,沈夫人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眼底一片冰冷。
“稍作休息几日后,他又要赶着离开燕云出任务了。这个沈家目前虽是我一个人打理,可底下人对他却是不服不行,更何况他手里亲培了许多兵,忠心耿耿。”
听此,郑夫人脸上僵了僵,没再说话。
沈家目前不仅仅是武将世家,沈夫人的母家是专门做瓷器的。而燕云最大的瓷器行便是沈家母家,而且沈家除了沈夫人这样能干的女子外,还出了一位国母。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起,沈家的势力都是如今燕云各家里最大的,其根基早就渗透整个燕云,并非常人能冒犯的。
看着自己儿子从侧门离开,沈夫人的脸色愈发冷了。
沈夫人生性要强,沈家虽家大业大,又是武将倍出,可树大招风,却也给沈家有过不少的打击。
沈家的主位该是沈天均的父亲,只是在许多年前他在行军打仗途中去世,可到底如何,这些年过去总是个谜。
而沈夫人也知道这件事必然不是一桩简单意的外,沈家需要被打击,需要示弱才能存活。
她明白谁在忌惮沈家,所以这些年她一直给沈天均的说法是,沈父在那段时间本就身体不好,途中去世也是正常。
沈夫人保着沈家,保了二十年。沈家如今再不用忌惮任何人,甚至如今连国主都没有办法拿捏沈家。
可她依然没有去追寻沈父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期待自己的儿子去查。这么些年生生死死沈夫人早就看淡了,她要的不过是简简单单地活着。
年轻的沈夫人也追寻过真相,也想要迫切地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是,这一路她失去了很多东西,亲人朋友财力。
也许真相真的很重要,可是沈夫人却不愿意再因为这个真相失去更多的东西了。
可她大约没想到,自己放下一生的执着与追寻还是完整地遗传到了沈天均身上。
沈夫人劝过沈天均,不要去找萧卿了,流落在凤观那样的地方,萧卿如何体面?越是找寻,越是痛苦。
她像劝阻当年的自己一样,劝阻沈天均。
只是这回,她失败了。
坐在二排的林越之还想追出去问怎么了,常校尉便先他一步进来,并且借着抓花生的理由小声交代道:“沈将军说苏慕折就交给你了,我们回沈家。”
说完,他就走了。
林越之回头,看见苏慕折坐在位子上,似乎还有些震惊于刚刚的那姑娘的事。
夜宴还在继续,舞女换成了一位奏琴的姑娘,悠扬的曲调似乎在平复着刚刚的混乱,所有人慢慢从方才的意外里抽身而出。
苏慕折仰头喝下一口温茶,回头对林越之说:“这里头有点闷,我想到外面透透气。”
长延河的水气很重,夜色一深,这儿便会格外凉爽。苏慕折走到甲板上,看见岸边聚了许多人,尤其是桥头处。
河面的荷花灯少说数百盏,顺着河水的方向慢悠悠地晃动着。另一只沈家家仆的船还在折纸祈福,塞在那些荷花灯上。
苏慕折身体倾向船栏,脑袋靠在两只手交叠处,眼睛盯着那些荷花灯。他现在思绪有些乱,刚刚沈天均离席,他大致能猜到是因为那个姑娘。
或许,沈天均会从她身上知道些什么。
见鬼,一个陌生的姑娘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反应?苏慕折心道,难道以前自己与她相识么?
微凉的风轻轻扫过他的额发,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苏慕折的脸,忽闪的光显得他此刻看起来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瓷器。
“噹。”忽然,身边站了一个人,他腰侧的刀柄还撞上了自己趴着的护栏上。
苏慕折回头,看见一个脸侧有一块很大黑斑的男人,眉粗近二指,浑身写满了凶神恶煞四个字,温暖的荷花灯打在他脸上反倒如地府怨鬼。
“……”如果不是这个人盯着自己,苏慕折一定以为他只是路过。
此人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气氛诡异得让人心慌,苏慕折想了想,站直身体问道:“这位公子有何事请教?”
“咚咚咚……”船舱内,林越之掀开帘子向苏慕折跑过来,并且首当其冲地挡在苏慕折前面。
那男人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苏慕折脸上,“认错了,抱歉。”
说完,他就走了。
看他回到船舱,林越之才回头与苏慕折解释:“离那人远点,他是个疯子。”
苏慕折不解。
“大约是见你与萧卿哥哥很像,还以为萧卿哥哥回来了吧。”林越之顿了顿,背靠在船栏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七年前,萧卿作为萧家的长子,第一次参加了各家合聚的夜宴。
那场夜宴后,见过萧卿的人都道他是“茂才当时选,公子生人秀”。顷刻间,各家不仅看上了萧家的国公背景,还对萧卿这样的小公子产生了联姻的想法。
萧卿生得俊美,男生女相,故而引得不少男男女女对他倾心。
其中,最为出名的乃属郑家旁支郑利,也就是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哥。他对萧卿的狂热追捧到了一种登峰造极之势,甚至时至今日,燕云的人也能提起一二。
他不仅日常跑到萧卿所在的书院扰人,还喜欢徘徊在萧家附近。那时沈天均已经入了沈家军营训练,因此对这事也是后来听闻的。
萧家一开始也只是暗示郑家管好旁支,哪知道这个叫郑利的愈发过分,甚至敢公然在书院外堵萧卿,对萧卿动手动脚。
这件事一经爆发,萧家彻底动怒了。
郑家为了不得罪萧家,公开让郑利给萧卿磕了头,还关了两年禁闭。然而萧家还是在后来的几年时间里,搞垮了郑家大半的翡翠生意。
有了萧家放话,很多家都不敢接郑家的活。除了沈家,沈夫人有了别的考量,她通过掌握了郑家的翡翠生意大头,相当于控制了一个大家。
当然,这件事也是萧家暗中允许的,甚至也没少获利。
这些年郑家越来越差,要不是此次沈家特别提名他们参加夜宴,或许酒馆老板是不会让他们上这条沈家的船的。
只是没想到,郑家居然还敢带上郑利。
“我听说,郑家是想和沈家谈个事,让萧家把前几年放出去的话收回来。”林越之小声说道。
苏慕折挑眉,原来燕云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各家各势的复杂程度远超自己想象。
“总之,你千万不要搭理这个人,他当初连萧家势力都敢公然踩上去,没死真是萧家人大度。”林越之忿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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