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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入戏(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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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这么一点点。”谢时屿跟他说。

说完,他撇开辣油,才吃掉了江阮剩下的那多半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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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剧组,又接着开始拍摄。

祝春风在钢厂劳.改,他主要的工作就是拿推车去推沙子、水泥、石灰……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或者拿肩扛。

江阮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拿推车去推石灰,一个推车,装的是将近七百斤石灰。祝春风脚是跛的,身体又弱,哪怕跟别人一起都根本推不动,挨了顿痛打,劳.改的第六天晚上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却连口水都要不到。

而且,不允许休息,第七天还是天不亮就被踹醒。

“你妈.的,来劳改还是来享清福?”

祝春风已经疲惫到极点,他甚至想起多年前那次游.街,咬紧牙吊着最后一口气才撑下来,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这一次,他被抓去背石头。

“《春风,春风》,第五十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江阮穿上破旧的灰布衣服,背上筐,俯下身等着旁边饰演钢厂工人的群演,往他的筐里放石头。

说是放,其实更像是砸,都是二三十斤的石头,抱起来往筐里一砸,江阮脚就跟着一晃,身体猛然下沉,肩膀被磨得生疼。

快要倒闭的小钢厂,哪有那么多石头沙砾要搬,这种小把戏太多了,折磨犯人而已。

江阮回剧组之后就开始吃营养餐,加上锻炼,不到一周又减了五六斤。

他现在衣服单薄,竹筐拽着他肩上的麻绳往后坠,蝴蝶.骨看得特别清晰,监视器后的效果甚至有点嶙峋。

“这场戏没法做假,”张树手掩着半张脸,低声跟谢时屿说,“换点假石头,砸进去的重量感完全不一样。”

说完,他叹了口气。

他拍戏较真是较真,但也是头一次拍这种,题材年代背景就有一种沉甸甸、倾向于悲剧性的电影,江阮又认真到这种程度,他心里都有点不落忍。

那个“工人”往筐里砸了大大小小十几块石头以后,江阮的筐就满了。

他完全直不起腰,只能佝偻着背,还没迈开脚步,汗水就顺着脸颊和脖子淌了下来,衣服已经湿透,拧一把都能滴水。

搬了整整三筐石头以后,场记打了板:“卡!”

江阮肩上陡然一轻,谢时屿帮他把筐卸掉,他才顿时感觉肩膀火辣辣得疼,一扭头,衣服都渗出点血。

“先去冲一下,擦点药再拍。”谢时屿拿毛巾帮他擦脸颊和脖颈锁骨的湿汗。

一开始谢时屿是想在剧组跟江阮避嫌,可等到真正开始拍摄,他却完全做不到,要避嫌,他就得躲着江阮,可是他想照顾他。

江阮本来就不在乎,只是很害羞,满脸通红,眼睫被汗水浸透,还是湿的,含着水光瞥他。

去上药的时候,江阮回头看了下镜子,才被吓到了。

他肩膀上豁然两道血痕,那个竹筐的背绳,是很粗糙的几个麻绳编的,但他也没想到会磨成这样。

“宝宝,别动。”谢时屿轻轻按住他肩头,等江阮乖乖坐好,就低头亲了下他没受伤的皮肤,才帮他上药。

江阮现在都难以想象,要是谢时屿哪天没来剧组,他得怎么办,好像没法适应谢时屿不在他身边。

他想撒娇往后靠在谢时屿怀里,却被谢时屿抵住肩膀,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伤,幽幽冷冷地回头瞅了谢时屿一眼。

“来抱抱。”谢时屿低笑出声,已经上完药,就朝江阮伸出手。

江阮扑到他怀里,谢时屿没碰他肩膀,搂着他腰抱他,顺便帮他揉了揉腰。

下午接着拍摄。

祝春风在钢厂劳.改不到一个月,被几个老赖皮盯上,深夜,摁到稻草堆强.奸了。

这场戏没直接拍,只拍了祝春风反抗,跟他们对峙打斗的几个长镜头,都是一镜到底,绝望紧张的气氛被拉扯到极致。

他跛脚,多病,寡不敌众,偏偏不肯低头,咬紧嘴唇,满嘴都是血还在挣扎,最后输得很惨。

有点类似于《肖申克的救赎》中,男主当时遭遇这种不幸的拍摄手法,镜头叠加。

这是祝春风在钢厂劳.改的第一个转折点。

他被那群人拽去三次,终于在扛石灰粉时,偷偷藏了一把,晚上装在裤兜里,被拖走差点扯掉裤子的时候,狠狠抓了满手石灰粉,塞进了领头那个人的眼睛里。

他扒着那个人的眼睛不放,手死死地捂紧,旁边的人踹他,拿棍子砸他,他都不松开,听见对方凄厉惨叫,血顺着他指缝往下淌,才缓缓松开手。

那个人被彻底弄瞎了。

其余人,也被祝春风发疯咬伤、打伤,但祝春风也挨了不少打。

监工听到这边的声音,吹着哨子跑过来,呵斥:“都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领头强.奸祝春风的人,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了,几个监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治得住他们。

一个监工朝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的人踹了一脚,嬉笑说:“老六,你也有今天。”

可毕竟打架闹事,祝春风最后被狠揍了一顿,又关了三十天禁闭,才放出来,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消瘦到不像样了。

可他那双眼睛真漂亮,苍白的脸颊上像是燃起一团烧不尽的烈火。

“卡!”

江阮跟那几个群演拍打架的戏,拍完还怪累的,去找谢时屿要抱抱。

他蜷到谢时屿怀里,就着谢时屿的手喝水,谢时屿拨了拨他微湿的头发。

“含一片这个。”谢时屿喂给他一块润喉含片。

江阮抿住唇叼走,还不小心舔.湿他指尖,他们中午就在保姆车上吃了饭。

下午没戏,但江阮没戏时还得去盯别组的拍摄,谢时屿就陪着他。

他俩现在算是半出柜了,至少在这个剧组里,不过没人敢多说,都装看不见。

只有张树当局者很迷糊,完全没看出来。

江阮坐在谢时屿腿上,夹着他的腰,低头嘬舔他的嘴唇,跟他亲了一会儿才下去。

下去之前,还抱紧谢时屿的脖子朝他颈侧使劲嗅了嗅。

谢时屿忍不住笑了,等他嗅完,亲他脸蛋,搂着他晃晃,说:“宝宝,闻什么呢?”

“……”江阮也没有闻什么,脸颊绯红,期期艾艾没说出话。

他就是觉得,跟谢时屿待一会儿就不累了。

晚上要拍的,是这部电影的重头戏之一,祝春风结束禁闭后,天黑后回到劳.改犯们住的院子里。

“《春风,春风》,第五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

祝春风抬手掸了下袖口的灰,跛着脚,却完全不晃当,走回了院子。

“以后给老子都老实点儿。”监工说。

然后,他转身离开,还严严实实地锁上了院门。

祝春风没回屋,他在台阶上坐下来,此刻又是一年春天,他抬起头,月凉如水。

他突然清了下嗓。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他一副好嗓子还亮着,甜润婉转,这一嗓子唱起来,深夜,整片钢厂都听得见。

“妈.了个逼的,谁他.妈半夜嚎.丧?!”旁边屋里的犯人被吵醒,不耐烦地大骂。

祝春风置若罔闻,他抬起手,月光一照,指尖白皙,就是磨起了老茧。

“……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祝春风拍着腿,大笑出声,笑得眼角都沁出来泪了。

旁边骂的骂,咒的咒,有人推开门朝他摔了个破茶缸,砸到他脚边。

祝春风捡起来瞧了瞧,又开嗓,“……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人情冷暖凭天造,谁能移动半分毫……”

他像是疯了,不停地笑,不停地唱,唱《牡丹亭》,唱《生死恨》,“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又唱“看大王帐中合衣睡稳……”,唱到监工怒气汹汹地赶过来,他一段梁祝十八相送还没唱完……

“祝春风!你找死!”

祝春风眼眸一抬,睨他,坐在台阶上,朝他一拱手,柔情万种,叫了声“梁兄。”

监工脸色漆黑。

“梁兄啊,”祝春风宛如登台,非得把这戏唱完,旁的都不管,“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有犯人求监工,“弄死他拉倒,吵得都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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