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子失宠(3/3)
第一,艰苦朴素。杨勇不是因为过度装饰铠甲挨批了吗?杨广就把自己王府里所有的屏风、帐子都换成了素缣。既没有图案,又没有颜色,乌压压一片,朴素得让人心疼。
杨勇不是喜欢声色犬马吗?杨广也反其道而行之,虽然精通音律,但为了政治地位,也暂时忍了,大手一挥,把屋子里所有乐器的弦都弄断了,上面落了一层灰也不让人去擦。为什么?这是预备着隋文帝检阅呢。
果然,有一次隋文帝驾临晋王府,一看这灰头土脸的屋子,灰头土脸的破乐器,脸上马上就绽开了笑容。这个儿子,个性和我一样严肃,只喜欢干正经事,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样的生活态度,我喜欢!
第二,一夫一妻。讨好完老爸,还得讨好老妈。老妈不是对生活作风问题特别感兴趣吗?那就在这一点上做足文章。杨广把晋王府里年轻漂亮的侍女都“屏蔽”了,不让她们在人前曝光,就留下几个又老又丑的在外面活动,任谁看了都说,别看晋王年轻,却不好色。仅仅不好色还不够,独孤皇后还特别要求夫妇之间的忠贞。这一点,杨广更是没有问题,天天和自己的王妃萧氏大秀恩爱。
这个萧妃也不是寻常人物,她本来是隋朝的傀儡政权后梁国主萧岿的女儿,因为生在二月,按当时迷信的说法就是克父母,按照惯例要溺死。萧岿不忍心杀害这个小生命,就把她送给了自己的弟弟抚养。没想到,长到八岁的时候,领养她的叔叔死了,于是,父母又把她托付给了舅舅。
后梁国主比较清正廉洁,没怎么照顾过萧妃的舅舅,这个舅舅家的日子相当清苦,所以,萧妃小时候也就跟着舅舅过粗茶淡饭、荆钗布裙的日子。直到十四岁,隋文帝替自己的二儿子晋王求婚,选中了她,萧妃这才重新开始体验皇家生活。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年,刚找到一点后梁公主、大隋王妃的幸福感觉,她的娘家后梁又让隋朝给灭了,这难免给她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坎坷的经历倒也历练了萧妃的性格。因为是后梁的公主,所以她有一种自然的高贵气和书卷气;又因为在贫寒的舅舅家长大,她比一般的贵族小姐多了一份谦和体谅;再加上经历亡国之痛,又让她在政治上更加敏感和成熟。
这样成熟懂事的王妃跟深谋远虑、野心勃勃的晋王在一起,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彼此配合得相当默契。即使晋王偶尔搞点风流韵事,萧妃也能以大局为重,不仅不去找独孤皇后告状,反而帮他掩盖得滴水不漏。人前人后一副模范夫妻的样子,晋王的两个儿子都是萧氏所生,简直是隋文帝和独孤皇后的翻版,独孤皇后看了当然喜欢。
第三,谦虚谨慎。隋文帝不是讨厌杨勇妄自尊大,乱出风头吗?杨广就刻意低调。每次只要隋文帝或者独孤皇后派人到杨广府上,无论此人身份高低,年龄大小,杨广和萧妃必定热情接待。这种热情,可以具体化解到三个步骤。
第一步,老早就站在门口恭迎。
第二步,奉上美味佳肴,让客人吃好喝好。
第三步,临走的时候再送上一份厚礼。
连吃带拿,再听好话,谁不愿意呢?特别是独孤皇后派出的那些婢女,每次到晋王府来,萧妃都跟她们同吃同住,一点架子也没有,把这些婢女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不住嘴地念他们的好。这让隋文帝夫妇也相当感动,这孩子对我们的奴仆都这么尊重,正说明我们在他的心目中地位高啊!
因为有这三条优点,再加上不俗的功业,杨广在父皇母后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正在这时候,杨勇那边又出了一个大麻烦,让他和父母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了。
开皇十一年(591)正月,失宠的元妃得了急病,两天之后就去世了。
元氏得的是什么病?按照史书的记载是心疾,也就是心脏病。这种病本来就有发作快、死亡率高的特性,因此两天去世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因为有元氏失宠的事情在先,所以,独孤皇后不免怀疑这里有问题,这个可怜的儿媳妇,很可能是被杨勇毒死的!杨勇为什么干如此丧心病狂的事?还不是想杀了她,好给那个姓云的妖精腾地方!为妾杀妻,这可就触犯独孤皇后的道德底线了。
古代婚姻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做儿子的居然把父母为他迎娶的媳妇杀死,换成自己选中的情人,这可就触犯了中国古代一个根本性的伦理原则——孝顺了。
何为孝顺?从这个词的构成就可以知道,顺即为孝。只有顺从,才叫作孝。现在,母亲给娶的妻子你不喜欢,不喜欢也就罢了,还要把她毒死,这不光是一个怎么对待妻子的问题,还是一个怎么对待母亲的问题。
中国古代可是讲究以孝治天下的,隋朝对这一点推崇得尤其厉害。独孤皇后本人也是孝道的大力倡导者。独孤皇后的父母早已去世,她就把一片孝心播撒在大臣的父母身上了,只要听说哪个大臣还有父母,独孤皇后一定亲自致意。她这样做,本来也是母仪天下的意思,要给天下人做表率,让天下人学习。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都没有学好,这不是自己打脸吗?
更重要的是,是否孝顺母亲不光是感情问题,还涉及是否尊重母亲的权威问题。权力可是隋文帝夫妻,当然也是任何一个皇帝最敏感的问题,现在太子居然敢触动这根红线,那他在父母心目中的形象自然直线下降。
两个儿子的形象一升一降,意味着什么呢?
就在这一年,隋文帝接见了一个来自南方的术士韦鼎。此人在北周时期预言过隋文帝要当皇帝,所以,隋文帝对他相当信任。这一次,隋文帝问他:“诸儿谁为嗣位?”我的这些儿子,你看谁应该接班?韦鼎回答说:“至尊皇后所最爱者,当与之,非臣敢预知也。”皇帝和皇后喜欢谁,当然就是谁来当了,这可不是臣能预知到的。
这一问一答可太有趣了。要知道,当时太子已经立了十多年,按道理讲,谁应当接班是早就确定的事了,隋文帝根本不该有此一问。但他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这件事已经不再是那么板上钉钉了,反而出现了变化的可能。
隋文帝问得有趣,韦鼎答得也有趣。皇帝应该由谁来接班?当然应该是嫡长子了。但是,韦鼎可没有这么回答。他说,皇帝和皇后喜欢谁就是谁。这是个滑头的说法,但也是皇帝和皇后最爱听的说法。这一问一答,就好像一朵突如其来的乌云,出现在隋朝的政治天空中。
尽管如此,太子号称国本,如果没有重大变故,轻易不能变化。换言之,晋王虽然在父母心目中地位不低,但是,要想把太子拱下来,恐怕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那么,他下一步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