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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的沉默，龚容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逼问。她想过鹿晗也许会否认，也想过鹿晗会什么话都不说就离开。但却没想到，许久后，鹿晗突然抬起了头，双眼清澈，没有内疚，没有羞愧，没有后悔，那一抹坚定充盈着他的表情：“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龚容愣了几秒：“我想听你亲口说，不然，我不会相信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个…”后面的话龚容没再说出口。

“同性恋吗？”鹿晗笑了，嘴角苦涩：“恩，我喜欢吴世勋。”这句话，鹿晗说给龚容听的同时，压住胸口的那股气也跟着吐了出来，他发现自己轻松了很多。

“是吗？全是妈妈的错，自从你爸去世后，我知道你心里有伤口、有愤怒、有说不出倒不明的难受，但是我却没有办法。都是因为妈妈平时陪你太少了，所以你才会觉得寂寞，才会自暴自弃的找个男人来惩罚自己，都怪我。”龚容并没有责怪鹿晗，反而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让鹿晗很不是滋味，他宁愿龚容骂他，打他，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对待他。看着龚容有些憔悴的面容，鹿晗难过：“妈，你别这样说。这是两码事，我承认爸爸离开时我确实无法接受，我确实逃避了，甚至想随随便便的过完这一生就算了。可是，我遇到了吴世勋，再也没办法移开视线，再也没能力平复心跳，再也无可抗拒体内迫不及待涌出的感情。我并不是自暴自弃找到吴世勋，是吴世勋挽救了自暴自弃的我。”

“虽然你这么说，但….”龚容的话还没说完，被鹿晗打断了：“你以为我当时没有挣扎过、矛盾过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喜欢上个男人会有什么后果吗？我试过的，假装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假装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假装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无所谓。现在想想，才发现自己当时有多可笑，明明早就没办法抽身离开，妈。”鹿晗直直的望进龚容的眼眸：“没有吴世勋，我不行的。会难受，很难受。”

有多少年了没有听到鹿晗像这样述说他的软弱，久的龚容都记不清了。每天都在自己面前笑着、闹着，努力不让自己担心，龚容那时明白，鹿晗想接替他爸承担起这个家男人的责任，但鹿晗眼里时有时无会透出来的惧怕和忧伤让龚容很心疼，却不愿意拆穿他。

而此刻，鹿晗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阴影，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自己会没有察觉到，坐在自己面前的鹿晗已经不是以前的鹿晗了，是因为吴世勋吗？

“好吧，就算按你说的，是真的喜欢他。你想过以后吗？你们都还只是孩子，学校和社会能相提并论吗？别人的眼光、议论、各方面要承受的压力，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知道一股脑的说爱，爱能让别人不排斥你们？爱能让你们生孩子？你都快毕业的人了，能不能别再天真了。妈妈不想看着你过上这样的日子，鹿晗，何必呢？已经费力从一个痛苦的深渊爬出来，干嘛又非要跳进另一个深渊。”

鹿晗，何必呢？

龚容的话句句说的都在理，鹿晗前倾伸手拿起茶机上的手机在手里玩弄着，看着屏幕上‘最最喜欢的’这五个字，轻声的说：“妈，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说的，你却不明白。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以为我只是普通的喜欢吴世勋吗？”

“不管你有多喜欢，他终究是个男人，和你一样的男人。”龚容没想到这次鹿晗竟然这么倔强，以前不管自己说什么，他再不愿意，但还是会听自己的。

“他是男人又怎么样？他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是吴世勋，这辈子鹿晗我就要跟着他。”

“你~~！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可以喜欢男人，妈不怪你。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结婚的？喜欢不代表适合在一起，只要愿意，只要你肯退出来，时间早晚有一天会淡掉你的感情，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么做才是对的，当你有了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这些年少时候冲动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呢？放手吧，鹿晗，听妈的话。”

“时间早晚有一天会淡掉我的感情。”鹿晗喃喃的重复着龚容的话，然后侧头问龚容：“那要多少时间呢？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如果到时候发现这么做是错的呢？那我要怎么办？要去哪里找吴世勋？”一连串的问题让龚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她一只手搭在鹿晗的手臂上：“你15岁以后就没试过跟女生在一起了吧，没有比较过，你又怎么会知道谁才适合你，一开始就要把自己逼到死路上去吗？妈帮你介绍个最好的女孩子，比吴世勋还要好的女孩子。”

鹿晗摇头：“就算比吴世勋好又能怎样，终究不是吴世勋，更何况还有谁能比他好。”

龚容有些无奈的叹气：“唉，鹿晗，你变了，以前明明你很的乖的，很听妈妈的话，难不成你的亲妈还会害你吗？难不成吴世勋比我重要吗？”

“妈，对不起，说多少对不起我都愿意，你不要逼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就只有这一件事，唯独这一件事不可以。不管我有多任性、多自私，吴世勋还是用他的方式宠着我，为了不让我难受，他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太多事了。多的我根本还不了，我只知道，如果我因为这种理由和他分开，他会难受的。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难受。”

“为什么？”龚容真的不明白鹿晗是怎么想的，如此执着。

“至于为什么，理由再简单不过了，他难受了我也不会好过。”

龚容挥手：“好了，别再说下去了，我们各人退一步。如果你跟我给你介绍的女生试着在一起一个星期还是没有感觉的话，那我绝对不会再插手你们的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妈再也不管你了。”龚容开始失去耐性。

“不行，一天也不行。”鹿晗站起来，想走，再这样说下去，肯定会吵起来。

“怎么，你是怕会跟这个女生产生感情吗？你对你们的爱情就这么没信心。”

“我只是不想做这种多余的事，别说在一个星期，就算在一辈子我也不会有感觉的，所以，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鹿晗刚抬脚，就听到龚容的抽泣声，慌忙转过头，龚容眼角的泪水划过脸庞，岁月在她脸上画下了不深不浅的痕迹，鹿晗抽起茶机上的面纸递给她，龚容怒不可揭，打掉鹿晗的手，几张雪白的纸巾轻柔的下降落到鹿晗的脚背上。

“你别在这里给我假惺惺，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你就是想气我对不对，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妈妈哪点对不起你了，你爸被你气死了，难道你也想把我气死吗？这样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鹿晗，你不孝啊！”龚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惊了一下，因为失望和愤怒，她没想过要说这么残忍的话。

僵硬的站在那里的鹿晗突然脸色发白，龚容的话一字又一字的鞭打着他最虚弱的地方，他把嘴唇咬的毫无血色，疼痛还是在蔓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呢？我并没有想要对别人怎么样，我只是想跟吴世勋在一起而已。

龚容语气稍稍缓和：“我都已经说了，只要一个星期，不要求你和女生怎么相处，不要求你们非要做什么，我都不干涉，你们甚至都不用牵手，只是聊一下，感受一下。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一个星期后你告诉我，你还是对女人没兴趣，那我就允许你和吴世勋在一起。”

鹿晗看着龚容，看着这个把自己养大的女人，挂着泪滴恳求自己，他喉头干涩，好久才问：“只要一个星期是吧？那时候你就会同意我和吴世勋在一起了？”

龚容点头。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