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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怔了怔,忙不好意思地相视笑笑,终于重新仪态恭敬、安静了下来。
袁嘉柏走上前,直承过错,他朗声道:“尚书大人在上,袁嘉柏赔礼了。是袁某愚鲁轻狂,错把偏狭当正直。思及大人渊容雅量,一再好意提醒,袁某置若罔闻一再出言冲撞,真汗颜无地。此次回去,袁某定会谨记大人教谕,闭门读书三年。他日有幸,如能高中,定会在天下士子面前向大人负荆请罪。”说着,转身对沈都统说:“烦请大人把袁某送交刑部,袁某甘愿受罚。”
最后不等我说话,朝我一揖到底,跟着沈都统去了。
袁嘉楠目送二人出厅,直到看不见方收回目光,他看着我刚要开口,被身旁严恺轻轻一拉,不再说话。可眼中恳切之色明显。
我微转了头不去看他。
李存中那儿,我自然会去找他,请他从轻发落,毕竟此事可大可小。不过,这个忙我只想暗中帮,让有心人知道了,只怕反而对袁嘉柏不利。
严恺似乎察觉到了,转过去与袁嘉楠说了句什么,袁嘉楠神情一亮,又仿佛求证似的看了看我。
我微笑而起,邀他们去园中:“刚才碍于礼仪,受了你们一拜。从现在起,还望诸位别太拘束。如今春光澄和,风物闲美,我在园中备了些茶点,请吧——”
王德和笑道:“既然座师大人发话要大家别太拘束,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说着,他笑对我,一双眼温润明亮,“自上次兰轩斗茶之后,我时时想着你。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再次领略你沏茶的手段,我倒起了酒兴。我王德和自认酒技第一、茶技第二,书画第三、文赋第四。要是知道简尚书是你,我肯定会把自酿的酒带来请你尝尝。昨天他们从止善楼中回来说简尚书冷极傲极威严极,往那儿一站,一个眼神就迫得人头不敢抬、气不敢出。”
我笑了起来。阿玉有他说的那般可怕么?
王德和他们突然目光定定地看着我,停了脚步。
半晌,王德和微微一笑:“当初听众口相传简状元如何姿容绝世时,我心中实有些不以为然。如今方知,闻名不如见面。今天我认出你的声音时,心里真欢喜莫名。只有这般容貌,才配得上你的人品文品眼界胸襟。不过,那日兰轩斗茶,你五官看去极普通,但举手投足从容温雅,言笑之间移人心魄,后来你中途离开,大家心头怅怅,半天才回过神来,却再也提不起斗茶兴致。大家纷纷打探这少年是谁,都道如斯人品,世间仅见。”
我身旁一位气质清隽的书生眼神遥远唇边一丝笑,他说:“当时我们坐观他品茶论茶、沏茶分茶,只觉胸次渐开、尘烦尽涤,如沐松风如当山溪,一片空明清朗;后来他离开了,心头烟霞跟着散去,才发觉自己仍身处茶馆之中,人声杂沓喧闹不堪。”
呵呵,有这么夸张的吗?
有人涨红了脸色,怕我不相信似地说:“座师大人,学生们说的全是真话。前些天试卷公榜,我们大家细味座师大人评语,但觉探幽发微,慧见超俗,兼之思理明晰文字冼练,极富启悟益识之功。而那书法,竟各体兼备各体兼长,直看得大家神摇意夺,以至有人说这些书法绝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甚至传出了座师大人背后另有捉刀人之说。”
袁嘉楠脸色羞惭,苦笑道:“昨日止善楼中,学生们亲眼见到了座师大人的文采与书法,大家真是输得心服口服。一想到我们竟据传言而妄加指责、讥谤座师,真汗颜无地。昨日座师大人坦承身份,欧阳翰林他们不少人相信了,何况考清司王侍郎也在一旁证实,就在我们将信将疑的时候,上次自称是简尚书的人过来了。他清尊端肃威严难测,人不敢逼视……那人是谁?座师大人现在能否告诉我们?”
“对啊,这人是谁?他当时就那么看了我一眼,我的腿居然晃了晃,差点儿没跪拜下去……”
贡士们轻笑声起,但有此体认者似乎极多,因为他们纷纷述说当时感受,最后得出一致结论:幸好座师不是他。
闲话之后,贡士们渐渐放松,有人笑着追问阿玉是谁。
咳,明天殿试时,你们会知道的。我突然很想看看他们见到阿玉时的模样,哈,那一定极之有趣。
我大约是笑出了声,身侧阿朗推了推我手臂,顺带着白了我一眼。
严恺一脸深思,眼中若有所悟,似乎想对我说什么,最终却选择了沉默。
我想到他看到明于远的表情,突然有些替他难过。他的情意注定是要成空的吧?几乎是瞬间,我突然明白了阿玉的感觉。他也一定像我一样不肯退让吧?他……我抑下心中不安的情绪,决定暂时不想。
我环顾四周,突然发现瘦猴林东亭没来。
有人回说:“林东亭?他本来与我们一同来的,半途被刑……”
那礼部郎官咳了一声,说道:“尚书大要备下了茶点,各位贡士这边请——”
贡士们兴致大涨,有人兴奋地说:“太好了!不知学生能否有幸请座师大人沏茶……”
阿朗上前一步冷着脸对众人说:“我想有几句话要对……座师说,你们自己先去煮水。”说罢,看了看礼部郎官,于是,诸人全跟着郎官去了。
竹径旁,我刚想问知不知道林东亭,他已沉声说道:
“以后离他们远些。一个个目光灼灼,全不是好东西。王德和、严恺,这二人你以后不许与他们单独接触,听到没有?还有,面具能戴就戴上吧。那次简府客厅中见你脖子下一段肌肤,我就知道毁容之说肯定有假。原以为这五年你再好看,也不会比十六岁那年好看多少了,谁知你竟长成了这样……难怪皇上、简相他们允你易容,你这模样往堂上一站,满朝文武是看你还是看皇上?怎么?我说错了?!你看看刚才,那些人的目光恨不能粘在你身上!在我面前,不许以座师自居,记得么?座师又如何?我照样会……你笑什么?!以后不准再用这种看小孩的目光看我,听到没?”
春风园中,那些向我们这边看的贡士,全被阿朗冰冷的眼光盯得转回头去。
我笑了起来,哪知他下巴微抬,眼神挑衅,一副“你要敢说我,我就……”
我心底打个突,愣住了。
难不成这小孩……他……
阿朗绷得紧紧的脸迅速柔和,转眼他受了委屈般,上前一把紧紧抱住我,头还在我肩边蹭了蹭:“老师——你怎么了?生阿朗的气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要你还像五年前一样,天天都在我身边,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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