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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佩有之欣慰亦有之,惟独没有愧色;不过……却有越来越明显的痛悔之色。
季桓微笑:“五年前,朝殿之上,为昊昂新政的那场争论,大臣们几乎是第一次见到长成为少年的简尚书,真正惊为天人。等看到那幅新鲜水灵的白菜图,看到‘民不可有此色,官不可无此味’的书与句,更是吃惊非常。可是后来,除了恩荣宴、迎云昌国君的晚宴中,这五年简尚书几乎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又常年以面具示人,朝中人难免猜测,以讹传讹之事也就难免发生了。”
谢守中说:“这次我们五十人,深信简状元的为一组,怀疑简状元之能的为另一组,统计下来,老夫与季桓为一组……”
我笑着接过话来:“其余四十八人为另一组?”
谢守中拈着他的花白胡子笑着坐在林岳旁边的椅子上,“不,有三十七人是半信半疑信任成分占多数,其余的则持怀疑态度。”
季桓笑着继续说:“大家相约设三关试试简尚书。那天我们初次见面,下官故意要简尚书以真容相示,简尚书巧妙地将‘真容’偷换为‘本来面目’,一句‘诸位前辈鹰眼如炬,相信已了然于心’,谈笑间从容过了第一关。也因此,那书生说什么‘恃音貌惑乱朝廷’之论,真是不攻自破。”
林岳慢条斯理接一句:“开考第一天,我们四人在门外听到的那一番关于简尚书的话,是第二关了?”
谢守中呵呵笑:“不错。老张他们几个说得真像那回事啊,老夫当时真有些担心简尚书忍不住会走进去。后来老夫与季大人把简尚书的话转告给他们,大家都是且听且叹。
因此出了这篇奇文后,大家开始猜测简尚书的态度。有说一定不会取的;有说按照简尚书一贯的雍容大度,说不定会取……后者以王侍郎为主,于是老夫与季桓和他们几个打赌,赌简尚书不会录用此人,同时,这也是第三关。”
林岳冷冷笑道:“很好。大事当前,诸位竟有如此闲情琢磨这些……”
一须发全白的接口道:“怎么?这也有干律法?我等因此耽搁正事了么?这些天来,大家看着简尚书批阅的试卷,越看越佩服,也越看越自警,有这么一位厉害的主考,想偷懒也不敢啊。不过,老夫有个不请之情,简尚书你就别再熬夜看卷了,你这一来,我们睡吧不好,不睡吧,这把身子骨又经不起打熬。”
难得这次林岳赞同:“嗯,这话还算在理。”
季桓微笑:“如果没有前面三关,这么在理的话,简尚书未必能听到。”
一人说:“不知何故,即使不与简尚书说话,就这么对着他,老夫也觉得年轻了几十岁。”
众人笑呵呵,认同状。
有人对林岳:“这些天,我们跟着拼命三郎简尚书后面看卷看得头昏眼花,难得现在这么轻松,大家也想跟简尚书亲近亲近,毕竟前几天我们对年轻的尚书大人还多少存着些不信任。怎么样,你这铁面御史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好了。”
林岳看看我,一笑,没说话。
于是,我这主考的房间里人越聚越多。
有人问:“公榜之后,简尚书在副本上的那些批语我们可以裁了带回家么?那些字,有的秀逸灵动,有的筋骨劲健,体虽有异,但各极其妙。每一张都可算是书法精品,兼之书写随意,更增魅力。”
“老李你也有此打算?!唉,一想到这些副本将被封存起来、卷上书法再难得见,我就寝食不安。”
“是啊,恨不能据为己有放在案头,清昼月宵,时时赏玩。你们看这一行‘读书养气,非养偏狭之气;书生意气,非指轻狂躁气’,结体雅致行笔苍劲,无论内容还是书法,足可流传。”
林岳本来静坐一旁,看向这边微带了些笑意;遇到我的视线,他清了清喉咙,又变成了冷峻清刚的御史样。
那一群取过我刚才评点的试卷,走到西窗下借着斜阳,或品评论说;或伸指描划;或争讨所有权,吵得面红筋突,其声之大,旁若无人。看来全已浑忘己身之所在,也忘记了我这主考官的存在。
我看着这群“老成持重”者,再次哭笑不得。
不过,似乎有一人比我还要哭笑不得。
王侍郎。
他在喧闹声中勾首僵立状如石刻,一副攒眉呲牙极之疼痛模样;忽然他动了动,目光偷偷溜向溜向谢季二人,似乎已想到了对策,这对策就是伺机夺门而逃。
我顿时忍不住,指着他哈哈大笑:“那块石头看来你终究保不住了。”
季桓从西窗前那一堆或黑亮、或花白、或雪白的挤挨在一起的头中转出,边笑边走过来:“非也非也,不是一块,是两方。‘我来山不孤’那方,谢大人早就想要了,一直找不到机会;而‘秋声不媚人’,是下官一直想要的。”
王侍郎瘦削的脸似乎更瘦削得要见筋骨,他几乎要哭了,却还勉强笑道:“谢大人,季大人,这两方石印不是我不给,实在是舍不得,要不、要不……”
人群中又有人笑着过来:“谢季两位大人,你们这是要他的命了;这两方石印是他的宝贝,平时藏着掖着谁也不给看,可有时又觉得独自欣赏没有同好者谈论一二,不免有些心痒……于是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请人喝酒,佐菜嘛,自然全是石头,还是些只能看、不能碰的石头。到后来,大家一听王侍郎请客,无不坚称有事,溜得比兔子还快。”
谢守中哈哈大笑:“可不是?老夫开始还不知道他有这毛病,结果跑去喝酒了……幸亏去喝酒啊,不然哪能见到那方奇石奇印。”
季桓微笑道:“看来季某经历与谢大人相同。王大人,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君子亦有成人之美,所以,还是请王大人割爱以成全我等相思之苦吧。”
我心中暗笑。
这季桓清雅温文,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好回;更何况是向来口拙的王秋源王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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