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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这样子,似乎并不曾忘记当初这事。
在他看来我记得楚管家,却不认得他,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我可真糊涂,看到楚管家时,就应当想到的。
正胡思乱想,对面传来宋言之一声轻咳。
我回过神,端起茶杯站起来,脸微微发烫,恳切地望向宋言之:“当年简非年幼顽劣,今天以茶代酒敬宋将军一杯,得罪之处还望宋将军海涵。”
宋言之静静地看着我,慢慢也拿起杯子,笑着向我一举:“好说。”
我见状,笑道:“说起来,简非还欠宋将军一声道谢呢。”
他眉一微挑,看着我,并不发问。
“就是那匹马啊。”我笑问道:“不知宋将军还记不记得?那匹通体莹白的马。”
他又微微一笑:“你说的是飞云崩雪?”
哦?
我转头看向楚管家,笑道:“楚伯,原来你深藏不露啊。当年我那么低的声音,你也能听到?”
“见笑见笑。”站在一旁的楚管家,脸微微发红,笑得那叫一个窘迫。
宋言之似乎颇有兴趣地听着我们的问答,随后笑问:“那马现在怎样了?”
我一笑:“它很好啊。只可惜如此良马,不能尽其材而用。”
宋言之问:“怎么说?”
“好男儿,或倾平生所学,定国安帮;或疆场驰骋,建功立业;或仗剑走马,快意恩仇;马也一样啊,”我说道,“飞云崩雪如此良驹,本应当冰河瀚海,金戈铁马,以助良主;或归之南山,逞其野性,适意率性终老其生。哪似它,跟了简非。偏偏我又喜欢它,不舍得放它走,只得日日用松子糖哄了它开心。”
“所以说,是屈了它。”我说完,笑看宋言之。
宋言之听完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五官如刀刻一般俊朗,却又风神秀逸,如岩岩之孤松。
多年征战,似乎并没有令他染上多少风尘,身上也不见丝毫戾气,相反,他神态宁静,如高秋昊空,万里澄碧。
这样的人,怎么会令人想到沙场征战?
宋言之见我打量他,到又笑起来。
我见状,略有些发窘:“却不知是怎样的神驹,才配得上宋将军了。”
“守默。”
什么?
他微笑道:“喊我守默吧。”
“哦?言之,守默,一进一退,不偏不倚,好名好字。”我细细念一遍,笑看着他。
他眼里笑意更深:“以前守默只记着简非顽劣,如今看来……”
他停下来看我,我笑着拿起茶杯,朝他微举:“如今看来,见是何曾是是,闻非未必非非。”
他一愣,细味这句话,突然大笑。
笑声如晴空鹤唳,整个人洒脱如秋山霁月,英爽流风。
“见是何曾是是,闻非未必非非。说得好,”他笑道,“来,简非,守默今天以茶代酒,为我们重新认识。”
我举杯前倾,笑着与他的一碰:“知名虽久,识面何迟。今天幸遇守默,确应浮一大白。”
良夜何其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这天散值回家,冲完澡换了朝服,银烛数支,熏香一炉,我站在书桌前练字。
“好用功。”熟悉的声音,抬头间只见明于远笑着走了进来。
我忙卷了桌面的纸、笔,笑问:“自从简非去朝中,我师就成了简府稀客。今天却是什么风?”
他随意一坐,在我对面意味不明来一句:“非风。”
我一愣,哈哈笑起来:“好好,非风非风。”
他视线转到桌上,“写的什么?我看看。”伸手欲拿。
我按住他的手:“不行不行,这个不能给你看。多时不练,只怕老师看了要生气。”
“哦?”他微眯了眼睛,并不坚持,手一翻却将我的手拢在了掌中。
我脸上一热,微用力,却没能挣脱。
他掌心温热,却似乎越来越烫,如同我的脸。
“喂,你!”我急道。
“我如何?”他接过去,可是语气温柔,声音很低,轻若耳语般。
什么?
我猛然一震,抬头看他。
他静静地凝望着我,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全无,一片端方,眼中光芒深敛。
室内如此静,静得都能听到我的心跳。
这样陌生的他。
令我觉得害怕。
我心一颤,忙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月光悄然,竹影斜移。
他突然低声笑起来,轻轻松了我的手,说:“清光似雪,良夜何其。简非,我们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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