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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拽起藏在小树丛中的行李拖箱,屁股著火似地逃走了。
高新在他身後大声喊:
“小葛,你等等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啊……”
他哀哀地坐在地上叹了口气,真是的,这次不听别人说话的怎麽换成葛为民了。唉,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扮酷装镇定了。
葛为民坐在小镇招待所的房间里,和孤零零放在中间的行李拖箱相对无言。啊啊啊,他怎麽就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葛为民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麽风,听到高新那通电话後就唰地跑回宿舍收拾了行李,又唰地打电话给办公室的领导请了几天假,唰地跑去揍了一通高新後就拖著行李到长途汽车站随便买了张票,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现在看来很蠢,可当时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离开。和高新同住这一个月来比过去的三年都要折磨人,听到那家夥温柔如水地和疑似未婚妻通电话时葛为民只觉得一直紧绷著的那根弦!地就断掉了,之後就大脑短路地做出那些行为来。白痴啊他,就算鉴於葛为民过往的优良表现领导大方地表示有事的话他可以多请几天假没关系,但再怎样也不可能赖到高新走了再回去啊,回去了还不是要看那张欠扁的脸,他是为毛要逃走啊。真的要走,至少也该听完那混账解释的,说不定还可以再揍他一顿。
葛为民仰天长叹,他有生之年还没觉得自己这麽白痴过,果然脱线也是能传染的麽。算了,他闷闷地翻了个身,来都来了,还是住几天再说吧。至少这几天可以清静一下透透气。
小镇山清水秀,是个颇有名的旅游景点。葛为民外调实习过来之後曾经计划过找个时间来这里走走,没想到最後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五一黄金周刚过去不久,正是旅游人潮回落之际,只有三三两两的背包族在此地驻留,葛为民悠悠闲闲地这里逛逛那里转转,舒适称心得很。
不知不觉就过了两天。第三天中午,葛为民吃过了饭,就到当地的一间大型商厦里挑选土特产。正比较著几种豆干的优劣呢,脚下的地板就突然间剧烈晃动起来。好像是几秒锺内发生的事情,货架卡啦卡啦地就接二连三地倒塌下来,葛为民趴在地板上,听到人们恐怖的尖叫声和玻璃迸裂的哗啦声,第一反应就是发生了爆flower炸。
中间有短暂的停顿,有人从葛为民身边爬起来,挣扎著要往外跑,葛为民用力蹬开堵在身前的货架子,正准备站起来看看发生了什麽事,更为剧烈的震动就开始了,伴随著可怕的声响,地板开始在激烈的摆动中断裂开来,葛为民抓著冰凉的瓷砖心里一惊:是地震。
身下的地板以一种可怕的频率震动著,身边不断有东西砸下来,先是乒乒乓乓的声音,接著是沈闷地轰隆隆声,尖锐的惨叫声不绝於耳,葛为民抬起头来,看到上面的水泥块大块大块地往下砸,轰隆隆,他头顶的那块天花板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缝,眼看著就要砸下来了,身下的晃动把他整个儿掀翻过来,喀啦啦,葛为民看著那块即将砸到自己身上的石块,绝望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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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为民听到一声钝响,却什麽也没有发生,他迟疑地睁开眼睛,大地还在晃动,附近的天花板还在哗啦啦地往下掉,漫天浑浊的尘土中,高新斜著身子撑在他的头顶,低下头来看著他,表情柔和得让葛为民害怕,他轻柔地说:
“别怕,我说过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替你顶著呢。”
这次的震动持续了很久,震动停止後,头顶哗啦啦的声响还持续了一段时间,周围才重新回复死一般的寂静。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身下是塌陷了的地板,身旁被掉下来的水泥块堵得严严实实,葛为民知道,他们是被埋起来了。
葛为民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他颤抖著声音迟疑地问:
“高新?”
“别怕,我在。”
高新回答得很快,葛为民却不知道为什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伸出双手微微发抖著摸上去,从他的脸顺著脖子一直摸到肩背,他不敢想手上摸到的一片黏糊糊的是什麽,顺著高新的背又摸到上面一块沈甸甸的水泥块,葛为民连牙关都禁不住打颤,是高新斜过身子撑在他头上,挡住了那块掉下来的石块,在两个人中间造出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空间,才避免了被活埋的命运。
时光好像倒流回了高一文艺汇演的那晚,高新撑在他身上,替他挡著掉下来的铁板,只不过这一次,他背上扛著的,是比铁板要沈重得多的物体。葛为民紧紧咬著颤抖的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块巨大的水泥块,水泥快却纹丝不动,还发出一些哗啦啦的吓人声响,高新连忙制止:
“别啊,小葛,这东西不大稳,你推一推保不住就倒身上来了。”
接著又安慰他:
“放心,我没事。你身後面是条梁,这石块主要是架在那上面,大部分力都卸在那上面,我不过是撑一撑不让它掉下来,没多重。”
葛为民好像忽然丧失了语言功能,无论怎麽努力,喉咙里都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他执拗地把双手撑在那块水泥块上面,好像这样就能替高新分担掉一些重量。
“小葛。”
“呜嗯。”
求求你,不要有事。
“别害怕。”
“呜嗯。”
谁都好,过来救救他。
“放心,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呜嗯。”
要砸就砸我吧,不要让这个人有事。
“小葛。”
“呜嗯嗯。”
“我在呢。”
“呜嗯嗯。”
“小葛,看著我。”
葛为民抬起头,两个人距离那麽近,即使在黑暗中,葛为民也可以看见高新那双明亮深邃的黑眸,那样柔和地望著他:
“小葛,不会有事的。”
好像心底里有一块地方突然被撞了开来,堵在喉咙的呜咽变成一声痛切的哀嚎,葛为民任由泪水滚落脸庞,他伸出手指绕到高新的耳後,把那里粘腻的湿乎乎的液体一点一点抹干净,然後微微侧过头,用嘴唇碰碰高新有些冰凉的唇。葛为民听到自己哑得厉害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高新,你要坚持下去。”
高新的声音带著一丝宠溺的温柔,轻轻说:
“好。”
被困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四周一点响动都没有,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昭示时间的流逝。
他们困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两天?葛为民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头顶高新的呼吸开始变得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