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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家都只有一个子女,家长们挖空心思地在唯一一次命名机会上寄托自己对子女的期望,望子成龙的有之,起的名字都是什麽家杰,家聪,子俊一类;出奇制胜的有之,什麽珩、嫈、龑,怎麽冷僻怎麽取,成心考验孩子语文老师的水平;因姓制宜的有之,姓高的取名叫高飞,姓任的叫任重,姓梁的叫梁爽,总之是异彩纷呈。像葛为民这样文革时期满大街都是的名字,放在这会儿还真不多见。
名字是葛老爷子钦点的,葛家三代单传就这麽一个宝贝疙瘩,葛老爷子决定延续老一辈子的传统,让孙子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人。名字的确是土了点,但由於是老爷子亲自起的,其他人也不好说什麽。葛为民从小就没少被别人开玩笑:“葛为民葛为民,你要为人民服务,帮我把地扫了吧”,导致以后谁提起名字这茬葛为民就急。
偏偏高新这个没有眼色的还往枪口上撞,葛为民的拳头捏起来提在腰侧:
“你说谁的名字土呢?”
蜜糖年代(五)
高新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团黑乎乎的人影就带著一阵风向他扑来。等到小腿肚子上挨了一下,他才后知后觉地举起胳膊:
“哎呀,干什麽呢这是?”
葛为民正在气头上,抡起胳膊毫不客气地就往高新身上招呼,可是没打几下就发现不对劲。因为这种一点就著的爆脾气,葛为民没少和人打架。可惜他个子不高,协调性也并不特别出众,打起架来其实占不了什麽便宜。往往一场架打下来,他自己身上的青紫倒比对方的多,看得葛妈妈那叫一个心疼哟。
但是和高新打架不。他的拳头都落在高新身上好几下了,自己身上却一点拳脚都没挨。高新压根儿就没有反抗的意思,乖乖地躺在地上任他打。打了几下葛为民自己也觉得没意思,闷闷地压在高新身上,看著他比自己长出一截的手脚说:
“喂,你怎麽都不反抗?”
“啊?你喜欢反抗的啊?”高新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清清嗓子,扯直了喉咙喊:“大爷饶命啊!住手啊!救命啊!不要、不要、呀咩爹~~”
葛为民头疼地看著他越往后面嚷得越不是那麽回事,赶紧用力朝他肚子上补了一拳,高新在一声货真价实的“唉哟!”之后终於安静了下来。葛为民越发觉得和这人较真没意思,恨恨地从他身上下来,在他腿上踹了最后一脚:
“有你这样的麽?”
高新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亮亮的眼睛格外真诚地看著他,轻声问:
“你觉得痛快了吗?”
葛为民有些心虚地躲过他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目光,扭过脖子看身边灰扑扑的地板:
“我打你,你不生气吗?”
即使是说错了话,任谁被这样莫名其妙地打一顿都会生气,然后打回去。但这个人却摊开了手脚任他一拳一拳地泄愤。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安静得能听得见外面呱噪的鸟叫。中午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照进来,在高新的脸上投出半明半暗的光影。葛为民看著勾起嘴角,和平时懒洋洋的笑容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高新平静地说:“你打我,自然是因为我惹你不高兴了。我让你打一顿,让你消消气,也是应该的。”
葛为民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他要横著走没人敢让他竖著,因此被惯得脾气有点大,偏偏和他同一辈的又都是一样被惯大的,一磕碰起来总是火星碰地球,两败俱伤。高新是他第一个碰到的来自外人的体贴,让葛为民觉得好像此刻照到身上的太阳,暖洋洋的。
高新又轻声说:“如果你气还没消,可以多打几下。”
葛为民连忙摇头,说:“这事我也有不对。”
“这麽说你不再打了?”
“嗯。”
高新立马喜滋滋地爬起身,从身后抽出一样东西:
“那这个可以还你了。”
葛为民一看,那个沾了地板灰的软绵绵的物体居然是自己的枕头,敢情高新刚刚被自己扑到地上打的时候,还顺手扯了自己的枕头垫上,葛为民登时就怒了:“靠!”
“我不是故意把它扯下来的,刚才不小心就……要不你再补几脚?”
“靠,一边去!”
中午的阳光照出两条嬉闹的少年的人影。从那天起,葛为民打心里认定高新这个朋友了。
蜜糖年代(六)
交心之后葛为民才发现和高新相处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高新其实是个特别简单的人,没有弯弯绕绕的小心机,喜欢和不喜欢都会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也希望对方能够很明白地表达出来。
葛为民可以很直接地指著他的脑袋说:“你的新发型很难看”,他绝对不会生气,只是会皱皱挺直的鼻子,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说:
“不能吧,理发师还说这是今年流行的新款呢!”
葛为民也可以很鄙夷地告诉他:
“把你的T恤换掉吧,她们都在笑你呢!”
身后有不少小女生对著他后背上的咸蛋超人图案捂著嘴偷笑呢,高新听了还是不生气,但也没有任何要改掉的意思,到了下个星期仍然异常顽固地穿著那件T恤,嘴里不满地抱怨:
“怎麽就没有人有正常的审美呢?其实这件衣服挺不错的,是吧?”
葛为民只好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笑容。
高新的简单有时候也让人相当头疼,他需要别人明明白白地把喜欢和不喜欢表达出来,换种说法就是他听不懂别人委婉的拒绝,表现出来就是一种不可理喻的霸道。
高新第一次请葛为民吃饭的时候,是这麽说的:
“我欠你钱那麽久了,请你吃饭感谢你是应该的。今晚你有空吗?”
葛为民当时在心里暗暗腹诽:原来你还是有自觉的啊,一边不无惋惜地说:
“今天我们班要加课加到五点半呢。”
言下之意自然是放学时间太晚,不适合到外面吃饭。学校是有门禁的,所有住宿生必须在七点之前回到课室上自习。
高新很自然地点点头,一边从书包里找手机:
“看来要提前预定位子了。”
“绝对来不及的啦!”出了学校还要搭公车找位子吃东西……等等,他们不是要去麦当劳肯德基一类的地方吗,那里什麽时候提供预定位子的服务了?
葛为民有些预感不妙地问他:
“你到底是想要去哪里?”
高新报出一家知名西餐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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