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长安》 第四章 青青瓷植情窦开(2/4)
“还不快去!”陆青青不耐烦地将脚一跺,“要是爹爹怪罪下来,自有我担着。”
翠竹被她吼得一惊,连声称是,接过瓶子快快走了。
思虑着自己的巧妙安排,陆青青越想越是得意,不禁捂嘴偷笑。
过了些许时候,纷沓的脚步声从大门口传来,她整了整仪容,盈盈起身相迎。文静之时,她倒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抬眼望去,只见爹爹陆正宇与一人居中在前,大哥二哥左右相伴,而三哥不知做了些什么,缩头缩脑地跟在最后,老实得像个刚挨完先生板子的学童。
若在平时,陆青青早已一眼向三哥瞪去,可此时的她却完全没有理会陆雕,因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再也移不开双眼。
“他”面容清雅,气度沉稳,一双星眸若潋滟湖光。眼波流转时犹如和风吹过原野,那是阅尽千山万水才会拥有的从容。而两道骨锋上挑的剑眉却打破了这种平和,隐约溢出深藏于骨内的傲气。雅容与傲骨加之略显单薄的身形,令抿唇不笑时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位随时会痛叱时弊的书生。
陆青青的父亲当了十年的武林盟主,她自小见惯江湖上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粗豪汉子,她家又是数世富贵之家,足不出户的学儒乃至达官显贵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温文尔雅与凛凛傲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一个人身上这般既矛盾又和谐地共存着。一时间,她竟看得怔住。
陆正宇见女儿一言不发、直盯盯地看人很有些无礼,便咳了一声,为双方介绍,“怜月哪,这便是小女青青了。”顿了一下,他对女儿唤道:“青青,还不来见过季公子。”
“青青姑娘。”季怜月唇角微扬,文雅地起手作礼,目光温和地向她扫来。他这一笑,那丝傲意消失不见,清澈深邃的黑眸之中闪耀着荧荧柔光,全身似笼罩着一层和煦的光芒,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陆青青不禁双颊一热,随口“嗯”了一声,一颗心忽然砰砰跳得不受控制,不知怎的想起唐婉儿信上之言:皎皎公子若明月,莹莹玉扇解烦忧。要不是已有了温四公子,她定要嫁给怜月公子!
陆正宇见女儿有些心不在焉,猜不透她的心思,便开口招呼道:“怜月啊,进屋里坐吧。”
季怜月冲陆青青点了点头,随之迈步往厅内走去。
陆青青拢了拢一丝不乱的发髻,整了整平洁如新的衣衫,磨蹭了片刻,跟在最后。
厅内,众人分宾主落座,丫环们络绎地奉上香茶与小点。
陆青青装作低头吹茶,让袅袅水雾掩去粼粼心波:原来这位就是季公子,不愧是爹爹与哥哥同声夸赞之人。不,比他们夸赞得还要好呢!一忽她又想起唐婉儿信中之言,心情变得无比复杂:怜月公子?哼,叫得好生亲热!幸好婉儿已经订婚。那位温四公子她曾经见过,虽然俊美无俦却难以亲近,要论风姿气度,又如何及得上季公子?二哥说得有理,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会怜惜家眷的,实为佳偶良配……啊,什么怜惜家眷,佳偶良配呀!不过才刚见一面,她都想到何处去了。她的脸仿佛被茶气熏热,一下子洇红起来。
慢慢饮完一盏茶,陆青青这才抑住纷乱的思绪,努力把注意力转到众人的谈话之上。此时寒暄已过,谈话正步入正题。
但听陆正宇说道:“……如今太子大张旗鼓地召集江湖人士,欲要推举出一位武林总盟主。怜月哪,你结交甚广,可知太子此举是何用意?”
季怜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斟酌着说道:“我听闻四王李泰集人主编的《括地志》历经四年,于今年成书。此书共五百五十卷,将国土十道细划为358州,分述细解。其征引广博,辖境各县的得名沿革、地望山川、城池古迹、重大历史事件乃至神话传说,无不囊括。此书一成,皇上龙颜大悦,接见了全体编撰人员,下诏将《括地志》收藏秘阁,并重赏四王。一时间,四王李泰名声大振。”
陆雕最不喜欢读书,一听那书有五百多卷就想打哈欠。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他插口道:“父亲问你对太子召开武林大会有何看法,你却讲什么四王的文人酸事,真是驴唇不对马嘴!”虽然他刚才挑衅试探,吃过小亏,却就是看此人一身文气恁不顺眼。
陆正宇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此事曾轰动一时,我在江南也有所耳闻。万事总有牵连,怜月提及此事,必有原因。怜月你毋须理他,继续讲来。”
季怜月对陆雕礼貌地点了下头,不愠不火地说道:“那我就来说说太子殿下。这是位好武的,最喜欢与人扮作契丹武士对战玩耍。前时候,他在一次对战中不小心摔断了腿,从此跛了脚。此事令皇上颇为不喜。一涨一落,四王/声势已盖过太子。而这四王殿下,又是个会来事的。他不顾自己身躯肥胖,不辞劳苦地每天入宫侍奉皇上。如此两个儿子,一个贪玩惹事,一个殷勤备至,当父亲的喜欢哪个,自是不言而喻。现在已有街头流言,圣上可能会将皇位改传四王。我仅在此妄自揣度太子召开武林大会的用意,明面上是想聚拢江湖人士为国所用,暗地里应是以此重新夺回属于他的太子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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