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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灵机一动:既是不见人出面,我何不打个招呼,再看看动静?
想至此处,干咳了一声,开口叫道:“呔……”
谁知他这一“呔!”,水塘假山,四厢楼房,处处回声,竟一连串发出“呔!呔!呔!呔!……”的喝声,由高而低,连续不断,接连“呔!”了数十声,才渐渐隐息。“戛!戛!戛!……”
只惊起了水滨一只飞鸟,震翅飞向夜空,倒把茹老镖头吓出一身冷汗来。
过了一会,见四周仍无动静,茹老镖头惊魂稍定,才待继续发言喝问,突听“呀”的一声,向月的一扉楼窗突然开了。
接着又听到一声幽幽的长叹。
这叹息声仿佛是从坟墓中的幽魂所发出的,那样深沉幽长,凄凉而悲伤,简直使人不忍卒闻。
茹老镖头惊极回顾,只见迎着惨淡的月光,楼窗开处显现了一个长发掩面,面白如纸的女人头脸来。
茹老镖头机伶伶地打几个冷颤,脊梁骨里直冒冷气,心说:“今夜可真是遇到鬼了……”
因为那女人的脸,惨白如纸,长发半掩,只露出呆滞的双眼来,真与传说中的女鬼一般无二。
但茹老镖头到底是常走江湖的人,虽然害怕,还不致惊惶失措,只怔怔地望着那女人发愕。
那楼窗用鸭卵粗的铁栏封住,那女鬼可能是隔着铁栏把窗推开,此时她双手握住铁栏,连那惨白的脸儿也紧贴在冰冷的铁栏上,窗外站着一个大活人,她却犹如未见,一双眼遥望着天际一钩冷月,口中幽幽地吟道:
“长相思,摧心肝……
推窗望月空长叹……
孤灯不明思欲绝……
忆君迢迢隔青天……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夜风凄凄夜色寒……
月明如素愁不眠……
终日思君不见君……
愿随春风飞君前……
昔时横波目……
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
归来看取明镜前……”
她把李白的两首“长相思”颠倒篡改,混合在一起随口吟来,使人听了柔肠百转,不忍卒闻。
茹老镖头至此才算明白,这女人并不是鬼,至于是一个被负心郎抛弃的痴情少女?还是一个死去丈夫年轻守寡的少妇?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看这女人的痴情,真可说是“寸寸相思寸寸灰”了。
茹老镖头壮了胆子,干咳了一声,问道:“哎!姑娘,你是庄上的什么人?”
谁知那女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望着天边残月,喃喃低诉道:“白哥哥!你在哪里,你可知道红妹妹想得你这样苦吗……”
“白哥哥?”“红妹妹?”茹老镖头蒙了一头雾水,谁又是“白哥哥?”但却可断定,这少女的闺名一定是叫什么“红”了。
又听那少女幽幽地说道:“唉!白哥哥,你去了已经二百九十九天了,再有六十六天,就整整满了一年,这一年来,小妹的眼泪也流干了……白哥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说着,她双眼又流下了两行情泪来。
茹老镖头一听,这少女把情郎去的日子,记得清清楚楚……
正在此时,突听一声冷哼,来自身后不远。
茹老镖头吃了一惊,想不到有人来到自己身后还未发觉。那么,来人的轻身功夫,必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茹老镖头惊怖之中,倏然回身,双掌护胸,举目一看,在身后不及三丈之处,并排站定三个老者。
只见当中一个,年约五旬,面白无须,方面阔口,身穿锦绣,俨然富绅打扮,左手握着一支净光闪亮的烂银箫。
右边一个秃顶无毛的老者,左臂齐肩断去,只有一只右手,高举过肩,手上托着一个钟形铜铃,年纪已至六旬开外。
左边一个,也是六旬上下,身上只有一条腿,奇怪的是,他单腿站立,既不用拐也不用杖,真不知他是怎么行路法?却是徒手,未拿兵器。
这三人之中,茹老镖头倒认识两个,那独臂老者正是“追魂铃”司马敬,那单腿老头正是“独脚飞魔”李举,这二人合称“塞外双残”,是西北绿林道上有名的两大魔头。
昔年茹老镖头在西北走镖,曾与二人有过一面之识,因二人形象特殊,故而印象深刻,至今不忘。
至于那中年富绅,茹老镖头虽未与其会过面,但看他那穿着打扮,以及手中拿的那支烂银箫,茹老镖头立刻忖出,那必是以“音魔箫法”享誉武林的“银箫夺魂”章士朋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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