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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有无穷变化,却又完全没有变化,彷佛飘忽,其贾沉厚,彷佛轻灵,其实毒辣。
谢晓峰没有还击,没有招架。
他只在看。
就像是个第一次看见裸女的年轻人,他已看得有点痴了。
可是这四剑并没有伤及他的毫发。铁开诚很奇怪。明明这一剑已对准刺入他的胸膛,却偏偏只是贴着他的胸膛擦过,明明这一剑已将洞穿他的咽喉,却偏偏刺了个空。
每一剑刺出的方式和变化,彷佛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铁开诚的剑势忽然慢了,很慢。一剑挥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可是这一剑,却像是道子画龙的眼,虽然空,却是所有转变的枢纽。无论对方怎么动,只要动一动,下面的一剑就可以临他的死命。
谢晓峰没有动。他们有的动作,竟在这一刹那间全都停顿,只见这笨拙而迟钝的一剑慢慢的刺过来忽殊化作了一月花雨。
满天的剑花,满天的剑雨,忽然又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飞虹。
七色飞虹,七剑,多采多姿,千变万化,却忽然被乌云掩住。
里色的缎带。
乌云如带。
铁开诚的动作忽然停顿,满头冷汗,雨点般落了下来。
谢晓峰的动作也停顿,一字字问道:“这就是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
铁开诚沉默。沉默就是承认。
谢晓峰道:“好,好剑法。”
他忽又长长嗅息:“可惜可惜。”
铁开诚忍不住问:“可惜。”
谢晓峰道:“可惜的是只有十三剑,若还有第十四剑,我已败了。”
铁开诚道:“还能有第十四剑。”
谢晓峰道:“一定有。”
他在沉思,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接着道:“第十四剑,才是这剑法中的精粹。”
剑的精粹,人的灵魂,同样是虚无缥缈的,虽然看不见,却没有人能否认他的存在。
谢晓峰道:“夺命十三剑中所有的变化和威力,只有在第十四剑中,才能完全发挥,若能再变化出第十五剑,就必将天下无敌。”
他的手一抖,里色的缎带忽然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柄剑。
剑挥出,如夕阳,又如烈日,如彩虹,又如乌云,如动又静,如虚又实,如在左,又在右,如在前,又在后,如快又慢,如空又实。
虽然只不过是一条缎带,可是在这一瞬间,却已胜过世上所有shā • rén的利器。
就在这一瞬间,铁开诚的冷汗已湿透衣裳。他已完全不能破解,不能招架,不能迎击,不能闪避。
谢晓峰道:“这就是第十四剑。”
铁开诚不能开口。
谢晓峰道:“你若使出这一剑,就可以将我所有的退路全都封死。”
铁开诚在悔恨,恨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想出这一着变化。
谢晓峰道:“现在你已看清楚这一剑?”
铁开诚已看清楚。他从小就练剑,苦练。在这方面本就是绝顶的天才,而且还流过汗,流过血。
谢晓峰道:“你再看一遍。”
他将这一剑的招式和变化又重复一次:“现在你是否已能记住?”
铁开诚点点头。
谢晓峰道:“那么你试试。”
铁开诚看着他,还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谢晓峰道:“我要你用这一剑来对付我,看是否能破得我的剑。”
铁开诚眼睛里发出了光,却又立刻消失:“我不能这么做。”
谢晓峰道:“我一定要你这么做。”
铁开诚道:“为什么?”
谢晓峰道:“因为我也想试试,是否能破得了这一剑。”
因为这一剑虽然是他创出的,可是其中的精粹变化,却来自夺命十三剑。
这一剑的灵魂,也是属于燕十三的。
铁开诚已明白他的意思,眼中又露出尊敬之色:“你是个骄傲的人。”
谢晓峰道:“我是的。”
铁开诚道:“可是你实在值得自傲。”
谢晓峰道:“我是的。”
一剑挥出,森寒的剑气立刻逼人而来,连灯都失去了颜色。谢晓峰在往后退。
这一剑已将他全有的攻势全都封死,他只有向后退。他虽然在退,却没有败势。他的身子已被这一剑的力量压得向后弯曲弯如弓。可是弓弦也已抵紧,随时都可能反弹出去,压力越大,反击之力也越强。,等到那一刻到来,立刻就可以决定他们的胜负生死。
谁知就在他的力已引满,将发末发时,镖车后。廊柱旁。人丛间,忽然有四道剑光飞出。
他已全神贯注在铁开诚手里的剑上,所有的力量,都在准备迎击这一剑。已完全没有余力再去照顾别的事。
剑光一闪间,三柄剑已同时刺入了他的肩胛、左股、后背。
他所有的力量立刻全都崩溃。
铁开诚的一剑也已迎面飞来,剑尖就在他的咽喉要害间。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再招架闪避,他终于领略到死的滋味。
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一个人在临死前的一瞬间,是不是真的能回忆起一生中所有的往事?
他这一生中,究竟有多少欢乐?多少痛苦?
究竟是别人负了他,还是他负了别人?
一这些问题,除了他自己外,谁也无法回答。
他自己也无法回答。冰冷的剑尖,已刺入了他的咽喉。他能感觉得到那种刺骨的寒冷,冷得谢晓峰终于倒了下去,倒在铁开诚的剑下,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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