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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连伙计都给秦某人遣走了,李兄认为那句话是对谁说呢?李世民和徐子陵听得脸脸相觑,泛起高深难测的感觉。不过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又非常悦耳,似乎并无恶意。要知李世民乃李阀最重要的人物,李渊现在的江山有九成是他打回来的。若泄露行藏,敌对的各大势力谁不欲得之而甘心。若非他信任徐子陵,绝不会现身来会,只从此点,便可知李世民真的当徐子陵是好朋友。徐子陵倾耳细听,发觉酒馆外并无异样情况,放下心来,淡淡道:秦兄何不过来喝杯水酒?那人从容答道:徐兄客气,不过秦某一向孤僻成性,这般说话,反更自在。李世民哈哈一笑道:天下每多特立独行之士,请问秦兄怎么称呼?那人徐徐道:姓名只是人为的记号,两位便当我叫秦川吧!两人愈来愈感到这人很不简单。徐子陵讶道:请恕我多口,秦兄必是佛道中人,又或与佛道有缘,不知我有猜错吗?李世民愕然瞧着徐子陵,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何徐子陵只见到对方背影,说不到几句话,便有这出人意表的猜测。秦川却丝毫不以为异,应道:徐兄的感觉确是高明得异乎寻常,适才秦某若非趁徐兄伏台之时入来,恐怕亦瞒不过徐兄。李世民一震道:秦兄是尾随我而来的吗?秦川淡然道:正是如此。李兄当时心神全集中到徐兄身上,自然不会留意到我这闲人!李世民和徐子陵愕然以对。先不说这人是有心跟李世民来此。只是以李世民的高明修为,却懵然不知有人贴身追随,便可知此人身手的不凡。秦川不待二人说话,接下去道:言归正传,刚才李兄说及令兄之事,不知有何打算?李世民苦笑道:那番话入了秦兄之耳,已是不该,难道还要作公开讨论吗?秦川耸肩道:李兄有大批高手随来,大可在倾吐一番后,再遣人把秦某杀掉,如此便不虞会被第三者知晓。李世民和徐子陵再脸脸相觑,那有人会教别人杀了自己来灭口的道理。不过他耸肩的动作非常好看,更使人难起杀伐之心。砰!李世民拍桌叹道:我李世民岂是这种只顾已身利益,妄伤人命的人,秦兄说笑了!秦川冷然道:你不shā • rén,别人就来杀你。令兄比世民兄大上十岁,当年在太原起事时,他还在河东府,未曾参与大谋。一年之后,他却硬被立为太子。在平常时期,这倒没有什么问题,但值此天下群雄竞逐的时刻,世民兄在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斩关夺隘,杀敌取城,而他却留在西京坐享其成。纵使世民兄心无异念,但令兄仅以年长而居正位,如何可令天下人心服,他难道不怕重演李密杀翟让的历史吗?李世民脸容一沉,缓缓道:秦兄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对我李家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徐子陵亦听得心中惊异。但却与李世民着眼点不同,而在于此人语调铿锵有力,说理通透玲珑,掷地有声,教人无法辩驳。秦川油然道:世民兄若不想谈这方面的事,不若让我们改个话题好吗?徐子陵和李世民又再愕然相对。※※※欧阳希夷呵呵一笑,拍马而出道:便让老夫作个开路小卒吧!寇仲急凑往王世充道:硬闯乃下下之策!王世充正拿不定主意,闻言忙以一阵大笑拖延时间,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欧阳希夷处回到他身上时,才故作好整以暇的道:看来时间尚早,皇泰主该尚未离开他那张龙床,本官待会再来进谒好了!一抽马鞭,掉头便走,再没瞧独孤峰半眼。寇仲等忙紧随离开。※※※李世民奇道:秦兄尚有什么话要说?秦川缓缓道:我想向世民兄请教为君之道。徐子陵和李世民都给他耍得一头雾水。首先李世民非是什么君主,何况现在只是处于打天下的时期,就算李世民有心取李建成之位而代之,那这句话亦该由他向什么人请教,而不应反被别人来考较质问。徐子陵心中涌起一阵模糊的感觉,隐隐觉得自己该知此人的身份,偏又无法具体猜出来。李世民盯着他的背影,皱眉道:秦兄若能说出问这个问题的道理,我李世民奉上答案又何妨。秦川平静地道:我做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很少会费神去想为何要怎么做。刚才我正是想起世民兄设有一个'天策府',专掌国之征讨,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郎中二人、军谘祭酒二人,典签四人,录事二人,记室参军事二人,功、仓、兵、骑、铊、士六曹参军各二人,参军事六人、总共三十四人,俨如一个小朝廷,可见世民兄志不只在于区区征战之事,才有感而问。李世民和徐子陵听他如数家珍般详列出天策府的组织细节,都听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秦川淡淡道:这理由够充份吗?李世民苦笑道:我服了!若秦兄肯为我所用,我必会请秦兄负责侦察敌情。所以为君之道,首要懂得选贤任能,否则纵有最好的国策,但执行不得其人,施行时也将不得其法,一切都是徒然。徐子陵心中暗赞,若换了是李密或杜伏威,见此人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不动杀机才怪。但李世民却谨遵诺言,从实地回答,又答得洒脱漂亮,只是这种胸襟,已非其他人能及。秦川沉声道:大乱之后,如何实现大治?李世民先向徐子陵微微一笑,才答道:乱后易教,犹饥人易食,若为君者肯以身作则,针对前朝弊政,力行以静求治的去奢省费之道,偃革兴文,布德施惠,轻徭薄俺,必上下同心,人应如响,不疾而速,中土既安,远人自服。秦川听得默然不语、好一会后才道:徐兄以为世民兄之论如何?徐子陵想不到他会忽然问起自己这旁人的意见来。哑然失笑道:对为政小弟只是个门外汉,那有资格来评说世民兄。不过世民兄'静中求治'的四字真言,却非常切合我的个性。大乱之后,只有去奢省费,与民休养生息,不违农时,才能促进生产,使民衣食有余。秦川仍是面对空壁,沉声道:昔日文帝杨坚登基,不也是厉行德政,谁料两世而亡,世民兄对此又有何看法。李世民叹道:秦兄此句正问在最关键处,只此已可知秦兄识见高明,非同等闲。未知我两人可否移座与秦兄面对续谈呢?秦川笑道:尝闻世子爱结交天下奇人异士,当然亦有容纳各种奇举异行的胸襟。区区一向独来独往,这么交谈最合区区心意,假若世民兄坚持要换另一种形式,区区只好告辞!李世民向徐子陵作了个耸肩的动作,表示出无可奈何之意,微笑道:我只是想一睹秦兄神采,既是如此,便依秦兄之言吧!秦川淡然道:早知世民兄不会强人所难,这么就请世民兄回答刚才的问题好了。李世民不解道:秦兄为何像是要考较我当皇帝的本领似的呢?此语一出,徐子陵心中剧震,已猜到了秦川的真正身份。事实上秦川的身份一直呼之欲出,除了师妃暄外,谁有兴趣来问李世民这类有关治国的问题?她正在决定谁该是和氏璧的得主。秦川油然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么说世民兄满意吗?李世民目光投到徐子陵脸上,显然从他的眼神变化中,察觉到他的异样,向他打了个征询意见的神色。徐子陵想起寇仲,心中暗叹一口气,点头表示李世民该坦诚回答。李世民默想片刻后,正容道:致安之本,惟在得人。隋室之有开皇之盛,皆因文帝勤劳思政,每旦听朝,日夜忘倦。人间痛苦,无不亲自临问,且务行节俭,奖惩严明。只可惜还差了一着,否则隋室将可千秋百世的传下去。徐子陵不待秦川回答,长身而起道:两位请续谈下去,在下告辞了!李世民大感愕然。秦川则不见任何动静。徐子陵微一颔首,飘然去了。
第三章东都闲情
王世充一边策骑朝自己的官署缓驰而去,一边皱眉问寇仲道:若他摆的是空城计,我们这么不战而退,岂非惹天下人耻笑。另一边的欧阳希夷、后面的郎奉和宋蒙秋都露出同意的神色。寇仲微笑道:若我们真个挥军攻打宫城,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破城而入;一是伤亡惨重,坚持不下。而无论是那个可能性,都对我们有害无益。因为我们志不在此,只要能击溃李密,那还怕杨侗和独孤峰不乖乖屈服。刚才只要看独孤峰有恃无恐的姿态,便知他有李密在后面撑腰,根本不怕我们强攻。欧阳希夷不解道:如能控制宫城,尽除独孤一党,于我们又有何坏处?寇仲恭敬答道:前辈问得好,先不论破城的难易,假若洛阳重归稳定,李密岂还肯挥军西来。定会采观望态度,待等得另一有利形势后才来攻。那时胜败难测,那及得上现时的有利形势?四周包括王世充在内的几个人都听得大为服气。要知以往王世充与李密交手,从没有赢过半场胜仗。而王世充之所以仍能立得这么稳,凭的就是洛阳这四面十二门,门门都是关口,内则层层设防,外则长堑围护,又有天然屏障的坚城。所以李密一旦晓得洛阳有事,必不肯错失良机,那他们就有乘虚机会。王世充仍有疑虑,问道:独孤峰势力雄厚,他又非善男信女,加此一来,岂非把主动之势拱手让与他吗?寇仲胸有成竹道:当然不可如此,现时只要我们枕重兵在端门外,独孤峰便动弹不得,到李密来攻时,我们再把宫城所有出入口封闭,却不攻城,只截断内外的粮路、那时便可迫杨侗交人,何须浴血攻城呢?欧阳希夷欣然笑道:难怪小兄弟把南方闹得天翻地覆,果然非是只逞勇力之徒。不过我们定要小心对方高手的暗袭,若尤婆子亲自出手,恐怕不容易应付。王世充冷笑道:我王世充若是这么容易被杀,早死了十多遍。寇仲嘻嘻笑道:这个当然,嘿!我也要去找些人来助拳呢!※※※徐子陵来到新中桥,跋锋寒早恭候多时,欣然迎上,笑道:我刚才在数泊在桥东码头的船有多小艘,刚数到第三百八十三艘你就来了。这里的水道陆路交通真繁密,似乎天下的舟车都到了这里来填塞河道和街道。加上中外客商来推销他们的香料珍玩,锦绢丝绸,又或粮食茶叶等货品,使洛阳成了中外货物的集散中心,非其他城市所能媲美。徐子陵环目一看,桥上桥下确是挤得水泄不通,万人云集,旅店、酒食店鳞次栉比,将洛水南北的市集连成一片,热闹非常,微笑道:我还以为会比锋寒兄早到呢!跋锋寒和他随着人潮步下新中桥,过市不入,沿街而行道:琬晶想见你一面,不知子陵意下如何?徐子陵吓了一跳,皱眉道:她为何要见我?跋锋寒微笑道:她竟通过我来传话,为的当然不会是儿女私情,子陵放心好了。至于是什么事,她倒没说出来。徐子陵欲言又止,跋锋寒笑道:你是否奇怪我和琬晶的关系?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或者可以这样说,在某一段时间内,我们很有机会发展为情侣,不过我们都任由这机会溜掉,我是心有所属…大力一拍背上的斩玄剑,续道:她却是身有所属。徐子陵洒然笑道:说不定有一天你两人回想起来时,会深感可惜!跋锋寒摇头道:我是不会为这种事后悔的,你说我无情也好,什么都好。总言之男女间事缺乏了一种永恒的价值。对我来说,男女亦是可作知己朋友般相处。这时一群体形彪悍的武装大汉迎面而来,狠狠盯着两人,可是给跋锋寒锐目一扫,全都不敌地避开目光。徐子陵微笑道:锋寒兄和公主似乎不止知已朋友那么简单吧?跋锋寒耸肩道:有些东溟派不方便做的事,便由我去做,例如收账、又或找人算账,否则我何以为生,陵少满意了吗?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少有见你这么随和风趣的,可见锋寒兄见过佳人后,心情大佳呢!跋锋寒讶道:此事真奇怪,人说君子好逑,世上像公主那种美女肯定罕有之极,连我见了都为之心动。偏是你徐子陵半点都不把她放在心上,这是什么一回事?徐子陵随着跋锋寒转入通往东门的大街,那是他们约定寇仲留下标记的地方。由于两人各具独特形相,这般并肩而行,自是惹得行人瞩目,女孩子则频抛媚眼。徐子陵却对别人的注意和美女的青睐视若无睹,淡然自若道:自古以来,多少男女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锋寒兄可否告诉我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跋锋寒伸手按着徐子陵的肩头,苦笑道:恐怕我、你及寇仲都是最没有资格谈这个问题的人。或者人生在世,会自然而然去追求某些事物,例如功名富贵、娇妻美妾,只有通过这追求的过程,人生才有意义。徐子陵想起寇仲,点头道:说得好!最有趣的只是追求的过程和成功的刹那,接着便要开始另一个追求。跋锋寒有感而发的叹道:所以没有结果的爱情反是最完美的。这说法似乎很悲观灰暗,却是千古不移的真理。唉!任何爱上我们的女子,都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想想也教人神伤。又道:你尚未答我肯不肯去见琬晶一面呢?徐子陵苦笑道:饶了我好吗?别忘了她曾刺我一剑,当时我已立下决定,以后都不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跋锋寒默然片晌,走了十多步后,才点头道:这该是明智之举!以后我不再在你面前提起琬晶的事好了!瞥了他一眼后续道:你知否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等若向我们所有的敌人宣战和挑引。徐子陵笑道:我倒没想过这问题,不过现在洛阳各路人马齐集,互相牵制下,反便宜了我们。我才不相信谁敢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