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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宸从明信片里抬起头来,好看的眉眼温温一笑,流露出回忆的味道:
“给我中国的妹妹写信。”
“你有妹妹?”女人挑挑眉毛,问的饶有兴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妹妹一定也是个美人。”
男人轻轻摇头,眼神中的宠溺却又加深了一层:“我们没有血缘的。但她……的确很漂亮,越来越漂亮。”
向后靠上椅背,安宸拿起写好的明信片,冲着太阳举起在眼前。
背面的图案,是蓝光澄澄的莱茵河,河水荡漾,倒映着两岸高低参差的建筑物。
白地儿上,轻轻秀秀的写了一句中文。
“莞尔,回来吧,我在法国等着你。”
姜莞尔的房子,是回国前,拜托从前的辅导员郑老师事先找好的。因而这个郑老师,也就成了当时唯一一个知道她要从法国回来的人。
尽管一直在国外照顾她和母亲的小姨,极力反对她回中国,尤其反对她回到故里。姜莞尔还是拖着风尘仆仆的身体和少得可怜的家当,坐上飞机,重新踏上了这块土地。
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卫。但就这一点微薄的房租,让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女人承担起来,还是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因而平时在吃、喝、行方面,姜莞尔总是能省则省。
毕竟她还要留下一部分钱来,以备“不时之需”。
仲流年被疼痛折磨的厉害,意识有一些恍惚,加上酒劲的作用,楼梯上的摇摇晃晃。矮仄的楼道,让男人越发的晕眩,只有一手紧紧扶着把手,缓慢地跟着姜莞尔。
莞尔强压住想要去搀扶他的冲动,索性歪着身子,一边上楼,一边嘱咐他小心脚下。
终于到了门前,莞尔掏出钥匙来,就要去开黄旧的房门,却发现门居然虚掩着。
心里一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门轻推开。
房里的东西显然是被人翻动过了,床单被罩胡乱丢在一角,仅有的一个橱柜的抽屉也尽数打开,里面摆放的东西都被扔在了地上。
第一个念头是有梁上君子光顾,第二个念头……姜莞尔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向下多想。此时此刻,她倒宁愿是被盗贼洗劫,也不愿意是心中更加可怕的那个可能。
回身看看隐忍着痛苦,额头布满细汗却强作平静的男人。莞尔一时也顾不得多想,勉强的笑了笑,开口道:
“你先在外面稍等一下,屋里有点乱,我收拾收拾。”
男人闻言有点吃惊,抬头看了看她,随即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点点头,转身靠在墙上,总算给身体找到一个支撑。
还好屋子小,东西又少。姜莞尔以两只手的数目,二十只手的速度,只几分钟,便把刚才的一片狼藉归复了原位。长舒一口气,跑回门口,对着意识已然有些恍惚的男人说:
“好了,进来吧。”
仲流年手扶着墙壁走进了屋,一进门,原本微微眯起的双眼吃惊的瞪大:
“你……就住这?”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就连他当年在美国合租的公寓,也比这间屋子要宽敞不少。
姜莞尔的公寓,更像是个稍大版的卫生间。屋中勉强放了张单人床,一只二手的五斗橱,一张矮旧的茶几。这几样摆下来,房间里再没有够人移步的空间。
姜莞尔倒没有觉得什么异样,引着他到自己那张小床边上,拍了拍被单,柔声说:
“你先躺会儿吧,我给你找点治头疼的药,倒杯水喝。”
仲流年不置可否的坐了下来,这间窄仄的屋子让他不得不哈着腰行走,仿佛一站直头就要撞在天花板上。不坐着,的确有些难受。
“你怎么……”话没出口却被女人打断,姜莞尔有些懊恼,抓起桌上的钥匙道:
“奇怪了,止疼片怎么没了,我明明记得还有几片的。算了……我去楼下的药房买两包,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女人说着,便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门。
仲流年把目光从那抹消失的背影上收回,倚在枕头上,手掌盖上额头。
的确疼得厉害,脑袋像要炸开似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抑制不住的揣想。她怎么会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
想必是跟家里人闹别扭了,所以才一个人跑回来?
还是跟她那位青梅竹马的丈夫……
这么想着,感觉头上更是阵阵的痛感。他索性闭了眼,狠狠的想:罢了,她过得怎么样,又与我何干。我何苦去管别人的家事?
可是这个别人,偏偏是姜莞尔。
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睁开,望着灰黑色脱了皮的天花板发呆。
心底依旧回响着,刚刚那些温柔的安慰,疼惜的眼神和不加掩饰的紧张。
莞尔……
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应该是短信来了。仲流年伸手去找,才想起手机搁在大衣袋子中,挂在门后。
实在是没了力气下床去寻找,索性作罢。
偏头间,却被床头柜上一张湛蓝色的卡片吸引了目光。方方正正,精致考究,在一堆零碎的家用里,显得格外突兀。
微蹙了眉头拿在手上。只一眼,混乱的思绪一下子宁静下来,世界都停在一格。
卡片上,男人亲昵的写道:
“莞尔,回来吧,我在法国等着你。”
他等她。
安宸,安宸,安宸。
仲流年深深